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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楼俊一声暴喝。 牵引线被拉的笔直，沙橇在夜晚阴冷的黄沙上犁出笔直的痕迹。 姜毅把外骨骼功率推到红线，马达发出尖锐的哀鸣。 马杰旭趴在橇尾，双手死死抓住支架，声音被风撕得破碎：“这狗屁的赤炎怎么还没有出来” 这只沙橇沿着断断续续的紫黑色的血迹笔直的前行，方向没有任何的改变。 而就在刚才，随着最后半桶月牙泉水逐渐的流逝，磁离子浓度已经跌到阈值以下。 按照前几日推断的日出也没有如期而至。 所有的压制手段都消失了。 雷噬藤蔓像泄了闸的蓝色潮水，从后方席卷而来。 触须拍打沙面，溅起细碎电弧。 葛少东回头，瞳孔里倒映着越来越近的蓝影：“五米、三米……” “那些过滤的饮用水，快，快泼！！”楼俊奋力的推着沙橇，留下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深坑，转眼又被沙子掩埋。 马杰旭一把扯开密封袋的压缩口，不要钱似得将过滤水洒向沙丘的周围。 蓝色的潮水稍有阻滞，然而片刻后又卷土重来。 “磁离子浓度太低了，杯水车薪啊！”马杰旭有点心疼这点仅剩的饮用水。 “别停，接着泼！”楼俊咬牙低哼。 就在触须即将卷住楼俊军靴的时候，东方的地平线突然裂开一条金线。 赤炎的第一缕光像利刃，劈开黑暗。 晨曦渐露，雷噬藤蔓仿佛黄油撞上了滚烫的锅底，在一阵“滋滋”声中，触须迅速萎缩。 剩余的藤蔓毫不犹豫的缩回沙海深处，沙面上只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 众人瘫在沙橇上，汗水顺着下巴滴进沙里，瞬间蒸发。 姜毅抹了一把脸，盐霜簌簌落下：“本大爷怎么觉得生产队的驴都没我这么拼呢。” 一个真空袋从脑后伸了过来， “饮用水就剩下这半袋了，你和楼俊先喝点恢复下体能吧。” 楼俊把空木桶倒扫到一旁，四仰八叉的趴在沙橇上，大口地喘着气：“伟大领袖曾经说过，存人失水，人水皆存；存水失人，人水皆失。” 马杰旭笑拍楼俊的屁股一下：“我说兵哥哥也能胡吹海侃的么，要是能活着走出去，我想办法让你们喝加冰的水，管饱” “少吹牛逼了！”葛少东望着远方越来越稀的血迹，声音轻却清晰：“我们一定能走出去！因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张疲惫却倔强的脸，“我们还有彼此。” 沙海的温度在急剧攀升，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四条倔强的线，紧紧绑在一起，指向未知的远方。 赤炎高挂，空气似乎也被凝滞了。 沙丘像被火烤的铁板，几乎要把靴底融化。 姜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那些血点几乎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再走不到头，刚脱离电烤乳猪的本大爷，就要变成铁板鱿鱼了。” 赤金色的沙浪一层叠一层，把残存的湿气蒸发得干干净净。 纳米生态服的冷却模块发出断续的“嘀嘀”哀鸣。 两双脚机械地拔出、落下，在滚烫的沙面烙下浅浅的脚印，转眼就被沙抚平，仿佛从未有人经过。 马杰旭半瘫在沙橇上，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一般，手里攥着那只见底的真空袋。 最后的饮用水早在一个小时前分配给了卖力的纤夫。 他把袋口对准干裂的嘴唇，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捏—— 一滴浑浊的水珠艰难地滚出，落在舌尖，瞬间被蒸发得只剩咸味。 他却幸福地眯起眼，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甜……比初恋还甜。” 就在他合眼的刹那，眼缝里闯进一抹突兀的绿影。 “树木！”他猛地弹起，嘶吼声划破死寂，“前面有丛林！” 葛少东原本垂着头，听见喊声，踉跄两步扑到沙橇边沿。 手哆嗦着掏出破了的金丝眼镜，透过仅剩的镜片瞪大了眼：“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肯定不是幻觉！” 紧接着他翻身下去一起推着沙橇，声音带着哭腔，“快！再慢我感觉我就要化了！” 楼俊一把按住他肩膀，声音低沉却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省点力气吼，留口气赶路！” 四人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拖着沙橇朝那片绿影狂奔。 沙粒在脚下飞溅，热浪扭曲了视线，丛林的轮廓却在热浪里愈发清晰——松针般的巨冠、翡翠般的叶浪，甚至还有反着波光的水面。 马杰旭拉着牵引绳跑在最前，笑声被风撕得七零八落：“树！水！这次我要跳进去洗澡！” 然而，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绿影依旧悬在远方，像被钉在天边的油画。 葛少东的呼吸变成拉风箱，脚步踉跄：“怎么……怎么还是这么远” “难道是海市蜃楼”他无意识的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敢置信。 姜毅咧嘴苦笑：“海市蜃楼这鬼地方连希望都是假的。” 马杰旭的笑容瞬间凝固，膝盖一软，跪倒在沙里，脸贴着滚烫的沙面，不断喃喃：“都是水……我要喝到饱……” 紧随其后，葛少东像被抽走电池的机器人，直挺挺倒下，分析仪从腰间滚落一旁，屏幕闪了两下，陷入黑屏。 将俩人重新放回沙橇上，楼俊和姜毅对视一眼，继续前行。 工兵铲被当拐杖，拖着沙橇继续往前。 沙橇的底板在沙面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像给沙漠开了一条绝望的伤口。 姜毅外骨骼踩下的脚步越来越沉，忽然脚下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整个人向前扑倒，却没再爬起来。 楼俊回身去拉，却只抓住一把滚烫的空气。 他单膝跪地，眼前一阵发黑，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命令：“起来……都给我起来……” 声音被风撕碎，他也如断线木偶般倒下，脸朝那片遥不可及的绿影。 就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秒，他恍惚看见一抹绿色从那似梦似幻的绿影里分离，像一道温柔的风，轻轻向他们吹来。 “树……动了”他无声地动了动唇，彻底陷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