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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俊布下的毒牙，如同投入寂静深潭的墨滴，迅速在京城庞大而复杂的信息网络中晕染、扩散开来。那些经由“暗影”计划精心炮制、真假难辨却又极具冲击力的谣言，并未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地宣扬，而是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潜行于灵网的阴暗角落、某些私密交流的阵法频道、乃至茶馆酒肆最不起眼的窃窃私语之中。 起初，只是一些语焉不详的“听说……”、一些带着暧昧笑意的“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昆仑内部人士爆料……”、一些看似无意间在热门话题下引导的“你们不觉得圣子最近气息似乎有些浮躁吗”的评论。 然而，信息的传播自有其诡异的魔力，尤其是当内容涉及到昆仑圣子这般高高在上的存在，以及“合欢宗艳舞”、“因爱生恨”这等极度违背其公众形象的香艳与狗血元素时，其扩散的速度与广度，远超寻常。 不过一夜之间，相关的流言便如同瘟疫般，悄然渗透了京城的各个层面。 在灵网某些流量巨大的匿名交流板块，开始出现标题耸动的帖子： 【惊爆内幕！昆仑圣子深夜独自观摩合欢宗秘典，道心失守为哪般】 【深度剖析：从玄皓近期灵力波动，看其隐藏在圣洁外表下的心魔隐患】 【三角恋大瓜！百花仙子心属‘无耻尊者’，昆仑圣子妒火中烧恐失风度！】 帖子内容写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发帖人就蹲在玄皓静室的房梁上亲眼目睹了一般。细节描绘极其“生动”——诸如“圣子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指尖灵力因激动而明灭不定”，“留影阵盘中曼妙身影舞动，靡靡之音隐约可闻”，甚至还有“据现场残留灵力痕迹分析，其所观确为合欢宗不传之秘《天魔艳舞》无疑”等看似专业的“佐证”。 而在一些修士聚集的线下场所，交头接耳者也渐渐多了起来。 “喂，听说了吗那位……好像出了点状况。” “你也知道了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还听说，他跟百花谷那位，还有李英俊之间……嘿嘿，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难怪我看他上次露面，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郁气，原来如此！” 这些流言蜚语，初时如同水面下的暗流，尚不显眼。但很快，随着参与“讨论”和“爆料”的人越来越多，细节越来越“丰富”，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所谓的“目击者证言”和“灵力波动分析图”，暗流逐渐涌动成了可见的漩涡。 昆仑仙境在京城的别院，那处向来被视为清净圣地、寻常修士连靠近都不敢大声喧哗的地方，这几日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不同以往。 首先察觉异常的，是那些负责外围警戒与接待的低阶弟子。他们发现，近来一些前来拜访或是路过的修士，看他们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探究、同情，甚至是一丝隐秘的鄙夷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极其细微、却如同苍蝇嗡嗡般恼人的议论声飘入耳中。 “看，就是这里，那位圣子住的地方……” “嘘！小声点！别被听到了！” “听说里面昨晚灵力波动很异常啊……” 这些低阶弟子心中茫然又屈辱，却不敢多问，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很快，流言便如同无孔不入的微风，吹进了别院内部。一些并非核心的、负责杂役或信息传递的弟子，也开始在私下里交换着听到的“惊人消息”。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怒。 “胡说八道！圣子师兄怎么可能看那种东西！” “定是有人恶意中伤！污蔑圣子清誉！” “百花仙子后援会会长这编得也太离谱了！” 然而，愤怒归愤怒，当说的人越来越多，细节越来越“真实”时，一种不安与疑虑，还是如同藤蔓般，在一些道心不够坚定的弟子心中悄悄滋生。他们不敢质疑圣子，却忍不住会去想：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出现这种谣言难道……空穴不来风 别院深处，一间布置简洁、灵气盎然的静室之内。 玄皓一袭白衣，闭目盘坐于蒲团之上，周身有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清冷灵光流转，气息绵长深远，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他的面容依旧俊美无俦，平静得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似乎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侵入其心。 然而，若是有修为高深之辈在此，或许能隐约感知到，在那完美无瑕的平静之下，其体内那枚已然九转、圆满无暇的金丹，其表面流转的玲珑道光，似乎比往日，微不可察地……快了一丝。如同平静湖面下，一丝极其细微的暗流。 不知何时，静室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缝隙，一名身着昆仑核心弟子服饰、面容沉稳的青年悄步走入，他是玄皓最信任的师弟之一，凌风。 凌风在距离玄皓三丈外停下脚步，垂手而立，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慨与犹豫，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良久，蒲团上的玄皓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如同星辰般璀璨、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其中并无恼怒，也无波澜，只有一丝极淡的、如同看透了世事变迁的了然。 “外面，可是起了风雨”玄皓的声音清越平和，听不出丝毫情绪。 凌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道：“师兄明鉴。近日京城之中，突有诸多污秽不堪之流言，恶意中伤师兄清誉，其言辞之卑劣，用心之歹毒，实乃弟子生平仅见！弟子已命人追查源头，定要将那散布谣言之辈揪出，严惩不贷！” 他简要将流传最广的几个谣言版本说了一遍，越说越是气愤，脸色涨红。 玄皓静静地听着，脸上无喜无悲，直到凌风说完，他才微微颔首，目光投向静室窗外那方小小的天空，语气依旧平淡： “由他谤，由他讥，八风不动，方证菩提。”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 “只是，这风雨来得如此蹊跷，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倒是有趣。” 他收回目光，看向凌风：“不必大动干戈去追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跳梁小丑，徒惹人笑。吩咐下去，门下弟子，谨守本心，不得与非议者争辩，亦不得私下传播，违者，宗规处置。” “是！师兄！”凌风虽心有不甘，但对玄皓的命令从不质疑，恭敬领命，退了出去。 静室门再次关上，只剩下玄皓一人。他重新闭上双眼，似乎再次进入了物我两忘的修炼之境。 然而，在他那完美掌控的灵力流转之下，在那深邃的识海深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因外界污秽言语强行侵入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烦躁涟漪，终究还是未能完全平息。就如同最纯净的水晶上，落下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虽不影响其本质，却终究是……落了上来。 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那个来自云川，行事毫无章法，却总能搅动风云的家伙。 “李……英……俊……” 一个名字，在他心底无声地划过，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