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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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半，cbd 的车流已经堵成了长龙，武明空站在李氏集团总部大厦楼下，抬头望时，脖子都仰酸了。 48 层的高楼直插云霄，玻璃幕墙把蓝天映得支离破碎，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门口的旋转门像永不停歇的陀螺，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挺括的西装、精致的套裙，手里拎着限量款的包，脚步匆匆，浑身透着 “精英” 的气场。 武明空低头看了看自己 —— 身上穿的是前几天在二手市场淘的米色休闲装，洗得有些发白，帆布包里装着武家给的简历和身份证复印件，连个像样的公文包都没有。她攥了攥手里的简历，指尖把纸边捏出了几道褶子。 这份简历是三天前一个陌生男人送到她出租屋的，封面印着 “武明空 求职简历”，里面的内容她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 ——“毕业于市立文理学院行政管理专业，本科，有 1 年某小型贸易公司行政助理经验，负责文件整理、会议纪要、后勤协调……”，家庭情况栏只写了 “父母已故，目前独居”，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多余的。 武家特意叮嘱她，“面试和入职时，别多提家里的事，就说自己是普通家庭出身，想找份稳定工作”，还反复核对了她 “过去 1 年” 的 “工作细节”—— 比如 “公司有多少人”“直属领导姓什么”“主要做过哪些项目”，生怕她露馅。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前台小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对方穿着白色衬衫，化着精致的淡妆，微笑得恰到好处，却没什么温度。 “我…… 我是来行政部入职的，叫武明空。” 武明空把简历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怕自己一紧张说错话。 前台接过简历，对着电脑敲了几下，抬头又笑了笑：“好的，武小姐，hr 部的张专员在 12 楼等您，您先去那边办理入职手续，之后会有人带您去行政部。” 她递过来一张临时门禁卡，“刷这个可以上电梯，12 楼左转就是 hr 办公室。” 武明空接过门禁卡，冰凉的塑料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点。她点点头，说了声 “谢谢”，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里人很多，挤得她贴在角落，周围都是谈论工作的声音 ——“昨天那个方案李总还没批”“下午要跟研发部开协调会”“‘昭仪’的补货订单得赶紧催”，每个人都语速飞快，透着一股高效又紧绷的节奏。 武明空没敢说话，只是悄悄听着，把 “李总”“研发部”“昭仪” 这些词记在心里。她知道，从踏进这座大厦开始，她耳朵里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是有用的信息。 电梯到 12 楼，她跟着人流走出来，左转就看到了 “hr 部” 的牌子。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是武明空吧我是张涛，跟我来这边填一下入职资料。” 张涛把武明空带到一个小隔间，递过来一叠文件：“先填这些，员工信息表、保密协议、劳动合同，有不懂的再问我。” 他指了指文件上的重点，“特别是这个保密协议，咱们公司对内部信息管得严，不管是客户资料还是产品信息，都不能往外传，不然要负法律责任的。” 武明空拿起笔，低头填写。员工信息表上有 “紧急联系人” 和 “家庭详细地址”，她犹豫了一下，想起武家的叮嘱，只在紧急联系人那栏填了一个虚构的 “朋友电话”，地址也只写了她出租屋的小区名，没写具体门牌号。 “那个…… 紧急联系人我添朋友可以吗我家里人都不在这边。” 她抬头问张涛，怕对方起疑。 张涛看了一眼，没多问：“可以，只要能联系上你就行。” 他低头忙着整理其他文件，没再关注她，显然对 “普通新人” 的家庭情况没兴趣。 填完资料，张涛把劳动合同递给她：“一式两份，你签完字留一份，另一份放我这。工牌和办公用品在那边，你自己拿一下，等下我带你去行政部。” 武明空拿起工牌，黑色的卡片上印着她的照片，下面是 “李氏集团 - 行政部 - 初级助理 - 武明空”，字体简洁明了。她把工牌别在衣服上，又拿了笔记本和笔，跟着张涛往电梯走。 行政部在 8 楼，出了电梯就能听到密集的键盘敲击声，整个办公区是开放式的，20 多个工位摆得整整齐齐，每个人都盯着电脑屏幕，没人说话，只有打印机 “嗡嗡” 的工作声偶尔响起。 “刘经理，这是新来的行政助理武明空，交接给您。” 张涛对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说。 刘经理抬起头，他看起来 40 岁左右，头发有点秃，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说话声音很轻：“哦，小武是吧来，跟我来。” 他转身往前走，脚步有点快，武明空赶紧跟上。 他把武明空带到最角落的工位，旁边就是打印机，桌上还堆着一摞文件：“这就是你的位置，先坐下熟悉一下。” 他递过来一本蓝色封面的册子，“这是岗位职责说明书，你先看看，今天不用做复杂的，就把上周的会议纪要整理一下，按部门分类归档，放在那边的文件柜里。” 武明空接过册子，翻开看了看，里面写着 “负责行政部日常文件整理、会议纪要撰写、员工考勤统计、办公用品申领……”，都是些基础的行政工作，看起来没什么难度，却能接触到各个部门的文件 —— 这大概就是武家让她选这个岗位的原因。 “刘经理，我整理的时候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她故意问得 “新手” 一些，怕显得太熟练反而引人怀疑。 刘经理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别出错，每个文件都要标清楚部门和日期。还有啊，” 他顿了顿，看了看周围，“咱们行政部就是个打杂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跟其他部门的人走太近，也别打听人家的事 —— 公司里部门多，关系复杂，少掺和准没错。” 武明空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刘经理。” 刘经理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武明空坐下，打开电脑，屏幕上弹出 “李氏集团员工系统” 的登录界面，她输入 hr 给的账号密码，顺利登录。 旁边的打印机 “咔嗒” 响了一声，一份标着 “研发部 -‘昭仪’二代产品进度报告” 的文件打了出来，没人立刻来拿。武明空的目光在 “昭仪” 两个字上停了一秒，赶紧移开 ——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好奇的时候，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武明空打开电脑里的 “会议纪要文件夹”，里面存着上周各部门的会议记录，有市场部的、财务部的、还有行政部自己的。她按照刘经理说的，先把每个纪要都打开看一遍，确认部门和日期，再分类存到对应的文件夹里。 她故意放慢速度，遇到 “研发部”“市场部” 这些部门的缩写，还会假装不认识，转头问旁边的同事：“小林姐，请问‘rd’是哪个部门啊我看员工手册里没写。” 旁边的小林正对着电脑赶报表，头都没抬：“就是研发部啊，你看手册最后一页的附录，里面有所有部门的缩写，自己翻。” 语气有点不耐烦。 武明空赶紧说 “谢谢小林姐”，低头翻手册，心里却松了口气 —— 她就是要这样，表现得 “不熟练”，才不会让人觉得她 “别有用心”。 整理到市场部的会议纪要时，她看到里面反复提到 “萧总监要求调整‘昭仪’的推广方案”“下周要跟研发部对接功能细节”，还提到 “王总那边卡了预算，需要再沟通”。她悄悄把 “萧总监”“王总”“昭仪推广方案”“预算” 这些词记在心里，又在笔记本边缘画了个小 “” 和 “”，代表这两个人。 中午吃饭，她跟着同事们去食堂，里面人很多，一排排的窗口卖着不同的套餐。同事们都凑在一起选菜，讨论着 “今天的糖醋排骨不错”“昨天的沙拉太坑了”，没人喊她一起。 武明空正好落得清净，她选了一份最便宜的番茄炒蛋盖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邻桌的两个女生正聊得热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她耳朵里：“你听说了吗昨天萧总监又跟市场部的人吵架了，说他们做的‘昭仪’推广方案太烂，让全部推倒重来。”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王总那边也不开心，说市场部花钱太多，‘昭仪’的推广预算砍了一半，萧总监正找王总掰扯呢。” “唉，这俩领导对着干，最后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小员工说不定下周又要加班改方案了。” 武明空扒着饭，没抬头，却把 “萧总监和王总不合”“‘昭仪’推广预算被砍” 这两个信息记了下来。她知道，这些看似无关的闲聊，可能比正式文件里的内容更有用。 下午两点多，一个叫陈姐的老员工拿着一份文件过来：“小武，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 28 楼总裁办，李总秘书等着要，紧急。” 武明空心里咯噔一下 ——28 楼是总裁办，李治的办公室就在那里，她现在还没准备好接触核心人物，万一露馅就完了。 她赶紧站起来，有点慌张地说：“陈姐，不好意思啊，我刚入职，还不知道 28 楼怎么走，而且我也不认识李总秘书…… 要不您让别人去” 陈姐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但也没多说：“行吧，那我让小张去。” 说完就拿着文件走了。 武明空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 —— 还好没硬着头皮去，现在还不是靠近核心层的时候。 接下来的时间，她继续整理文件，偶尔帮同事递个东西、打印个文档，都做得 “中规中矩”，没出错也没出彩。同事们讨论 “要不要给‘昭仪’项目组订下午茶”，问她的意见，她只笑着说 “我都行，听大家的，你们定就好”，不发表任何自己的想法。 快下班的时候，她整理工位，故意把桌上的文件摆得稍微歪一点，笔记本也随便放在一边，露出上面 “打印机卡纸处理步骤” 的字样。她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个普通的、有点笨拙的新人，只想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事，没什么特别的。 下午五点五十，武明空终于把最后一份会议纪要归档好。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腰又开始发酸 —— 坐了一下午，整理了几十份文件，虽然刻意放慢了速度，却还是累得慌。 她走到刘经理的工位旁，轻声说：“刘经理，上周的会议纪要我都整理好了，按部门分好类放在文件柜里了，您要不要检查一下” 刘经理正忙着保存电脑里的文件，头也没抬：“不用了，你做事仔细点就行。明天准时来上班，早上八点半要开部门晨会，别迟到。” “好的，我知道了。” 武明空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 同事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有的在关电脑，有的在聊周末去哪里玩，没人注意到她。小林收拾好包，路过她工位时，随口说了句 “明天见”，就匆匆走了。 武明空慢慢整理着桌面，把笔记本放进帆布包，又检查了一遍键盘和鼠标，确认没留下任何痕迹。她故意把桌上的文件摆得稍微歪一点，看起来就像 “新手没整理好” 的样子，才背着包走出行政部。 电梯口已经排了不少人，她站在队尾，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厦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 第一天总算熬过去了，没出什么错，也没人注意到她，算是 “安全过关”。 电梯下来，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又走进来两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女人。她们一个穿红色连衣裙，一个穿黑色套裙，手里都拎着名牌包，妆容精致，看起来像是管理层的助理。 两人站在武明空旁边，压低声音聊了起来，却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今天真是要累死了！” 穿红裙子的女人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抱怨，“上午王总那边催着要‘昭仪’的推广财务报表，说我们超预算了，要一笔一笔查；结果下午萧总监又把我们叫过去，说之前的推广方案太土，让我们连夜改新版，还说‘王总就懂管钱，懂什么市场推广’，你说这俩领导对着干，咱们夹在中间多难受” “可不是嘛！” 穿黑裙子的女人也附和道，“我听我们部门的人说，昨天下午在会议室，王总和萧总监直接吵起来了，声音大得整个楼层都能听见，连李总都坐在旁边没敢说话，最后还是研发部的人进来才打圆场的。” “唉，这‘昭仪’项目本来就重要，现在俩领导闹矛盾，咱们以后有的罪受了……” 武明空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帆布包带差点滑掉。她赶紧假装低头玩手机，耳朵却竖得笔直，把 “王总管财务”“萧总监管市场”“两人因为‘昭仪’吵架”“李治在场没表态”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原来父亲说的 “李氏集团内部不太平” 是真的，王总和萧总监不仅不合，还因为 “昭仪” 项目直接冲突，连李治都插不上话 —— 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电梯到 1 楼，门打开，那两个女人匆匆走了出去，嘴里还在念叨着 “明天还要早起改方案”。 武明空跟在后面走出电梯，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外，又抬头望了望 28 楼的方向 —— 那里是总裁办，是李治的办公室。 夜色越来越浓，大厦的灯光璀璨夺目，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距离感。武明空握紧拳头，指尖掐进掌心，心里的迷茫少了些，多了些决绝。 她知道，这座大厦里藏着的，不只是商业竞争，还有复杂的权力斗争；而她要找的母亲的真相，说不定就藏在这些斗争的缝隙里。 “好，那就让我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她轻声对自己说，转身走进了夜色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也是她潜伏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