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简直是一摊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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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了三楼,尽头那间便是沈中纪的卧房。 “滋呀——” 沈中纪将房门推开,率先走进去,转头对谢殊道:“随便坐,别拘着。” 手里拎了一路的糕点随意丢在地上,沈中纪脱掉外套,搭向门边的衣架。 谢殊靠站在房门口,抱住胳膊往里看。 卧室灯光明亮,装修很新,家具都是欧式风格,一个女佣正埋头擦拭柜子。 “沈少爷。” 见沈中纪领着客人来,女佣忙收好抹布,垂头恭敬的打着招呼。 两根麻花辫搭在肩头,压在浅灰色粗格围裙上,衣服料子比好些当家太太都要好。 “别收拾了阿水,你倒两杯茶上楼,之后就回去歇着吧。” “好的。” 阿水应声,余光在谢殊脸上扫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卧室。 “咚——” “咚——” “咚——” 她的右脚微跛,走得慢,脚步声在走廊里一下下响着。 谢殊用余光扫过那背影,等人走远,这才好奇去问: “阿水姑娘的腿.......” “唉,”沈中纪叹口气,“他爹打的,大冬天把一个小姑娘扔街上自生自灭,我妈看着可怜,就带回家做了佣人。” 他边说边走到钢琴旁,一把掀开盖着的红绸布,回头招呼谢殊: “来!试试!” “.....嗯。” 谢殊直起身,径直走到钢琴前坐下,目光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阿水不算好看,但也能称得上是清秀,卖窑子里多划算,怎么就扔了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毕竟不是熟人,他也懒得深入了解,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有谱子吗” “有。”沈中纪点头,在琴盖上一沓纸里翻找几下,抽出两张递过来,“我们试试四手联弹” “行啊。” 谢殊伸手接过谱子,他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这首钢琴曲跟《忐忑》能有什么联系。 该不会是个刚学没几天的半吊子新手吧 他抬眼:“我手伤刚好,生疏了,先自己找找感觉。” ...... 谢殊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小学音乐课上,随手一曲《小星星》,被人拍了传上网,稀里糊涂成了网红。 倒不是弹的有多神,毕竟那是第一次摸琴,能弹出调子就不错了。 牛的是那张脸。 从小牛到大。 每次有人来领养小孩,都会第一个问他,只不过谢殊不想走,面对和蔼的夫妻,小嘴一张鸟语花香。 领养人全跑了。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 那是真没素质啊! 后来为了福利院的声誉,院长渐渐也就不把他往外领了。 谢殊也纳闷。 自己那段时间怎么就那么没素质来着...... 想不起来了。 谢殊轻轻晃了晃脑袋,自从变成双相后,他的记忆总是一段一段的。 反正后来,他真成网红了。 要不是十二年义务教育拦着,学都不一定上,成天泡在琴房里,被经纪人领着录制视频。 结果三年后,琴房来了个教练,说:“走,跟我去国家队。” 小谢殊抬眼:“弹钢琴” 教练点头:“差不多,都是弹。” 小谢殊拒绝:“不去,在哪不是弹。” 教练诱惑:“国际大舞台,走出华国迈向三体。” 谢殊犹豫。 教练继续诱惑:“全国第一,全球第一,世界第一。” “.......” 谢殊被大饼忽悠瘸了,结果等到了地方才知道,那个弹...... 他妈的是子弹的弹! 欺负他学习不好呢怎么着 但已经晚了。 从此,网红界失去了它们的新星,但射击界迎来了它们的耶路撒冷。 教练收养了他。 谢殊的户口也从东北挪到江苏,要不是有金牌拦着,他连专科都上不了,人间惨剧莫过如此。 话说回来。 虽然手断后就没有再弹,陆陆续续也有五年,但毕竟考过十级证书,谢殊这人没别的优点。 就是机会多。 凡事试一试,不行死一死 。 先刺探一下敌情吧。 谢殊放下谱子,抬头看向沈中纪,挑眉示意:“沈兄,你先来一段” “好啊。” 沈中纪没有拒绝,两人交换了位置。 他先是闭上眼深吸几口气,随后缓缓抬起双手。 音符从指尖流畅地流淌出来。 直到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沈中纪手指停顿下来,房间中似乎还有回响。 谢殊鼓掌,赞许道: “弹得不错,你确实很有天赋。” 弹得什么,简直是一摊狗屎! 谢殊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什么玩意!音符连接不连贯,按键不准,没有感情,速度不够,反正全都是毛病! 垃圾! 他的评价是:不如小学生。 算了,不说了。 谢殊脱掉外套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重新坐回座位,手指搭在象牙白的琴键上一滑,钢琴发出流畅的声音。 “我热热身。” 说罢,手指随便按了几个音,先弹了首《小星星》。 随后是《新年好》,接着便是《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一首接着一首,指法简单轻快。 沈中纪没听过这些曲子,大概是谢殊自己编的小调,听着倒也有趣。 他手指无意识跟着打起节拍,安静的站在一旁。 随着《洋娃娃和小熊》最后一个音阶弹完,谢殊放松悬空的手指,停滞两秒后甩了甩手腕。 “弹贝多芬是吧。” 他的声音淡淡,头也没回,不等沈中纪回应,紧接着,指尖便搭在钢琴键上,按出第一个音。 “铛——叮叮当.......” 是李斯特的《钟》 一首高难度钢琴曲。 沈中纪听前奏便听出来了,眼皮跳了一下,这曲子可不好啃! 钢琴声仍在继续。 每一个八度!半音阶!颤音!甚至是跑动! 都弹的一塌糊涂...... 一塌糊涂啊! 简直是灾难! 算了,就不说了。 沈中纪抿紧嘴唇,礼貌地没有打断,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夸赞,并委婉地指出对方的问题。 “泠!——” 谢殊坚持弹完最后一个音,手指悬空在黑白色琴键上方。 他没有动,越抬越高,越抬越高,随后—— “啪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开弓,面无表情的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声音清脆又响亮。 沈中纪吓懵了,将茶杯一扔急忙扑过去拦: “没事没事你别急!太久没碰手生正常,再练练,我们再练练!” “不了,我回家练,明天再来找你,一晚上差不多了。” 谢殊臭着脸起身:“能送我一程吗” “当然可以。” 十分钟后,熟悉的套路,熟悉的补枪。 “砰!”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谢殊不由在心中感叹:这小子是所有人中,杀人最麻利爽快的。 死者体验感极好,决定长期使用。 谢殊,卒。 ...... 这次谢殊在理发店没搭理沈中纪,转头给自己报了个一对一培训班。 学两天就去找沈中纪:“你是红党,乌拉乌拉砰砰砰卒!”之后刷新状态继续学。 不知道练了多少次。 谢殊面无表情的坐在去沈中纪家的黄包车里,浑身冒着死气。 “沈兄。”他突然道。 “怎么了小谢”沈中纪偏头看他。 谢殊认真看着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觉得认识你,是几千辈子的缘分与执着。” 沈中纪以为他是文青病犯了,搞艺术的突然伤春悲秋正常,笑呵呵道: “我也觉得跟你有缘,可能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吧!” 谢殊冷静的闭上眼,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