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幽州神童·名动涿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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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刘卫是被夫人张氏派出的心腹老仆，以“公子有极紧要事”为由，匆匆从官署请回府的。 一路上，刘卫心中不免有些愠怒与担忧交织。愠怒的是，公务繁忙，黄巾流言四起，州郡不宁，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担忧的是，幼子刘乾大病初愈，莫非又起了反复想到那孩子孱弱的身子和夫人连日来的憔悴，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踏入后宅，却见张氏迎上前来，脸上非但不是愁容，反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与红光，眼神亮得惊人。 “夫人，如此急切唤我回来，可是乾儿他……”刘卫蹙眉问道。 “夫君！”张氏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乾儿……乾儿他无事，好得很！是……是他方才，说了……作了一首诗！” “诗”刘卫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那病弱的儿子，开蒙不久，识得的字尚且有限，如何能作诗他眉头皱得更深，“胡闹！孩童呓语，岂可当真便是学舌了几句，也值得你如此惊慌，将我从署衙唤回” “非是呓语，绝非学舌！”张氏急急分辩，当下便将午后刘乾吟出那五言诗的情景，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尤其重点强调了那最后两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刘卫起初不以为意，但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变了。他是正经的汉室宗亲（虽已是远支），举孝廉出身，并非不通文墨的粗鄙武夫。这诗语言质朴，却情感深挚，意境高远，尤其是最后那一声浩叹，简直是直击为人父母者心扉的神来之笔！ 这……这岂是一个六岁孩童能作出的便是当世大儒，若非有至情至性、深刻体悟，也难有这般凝练动人的表达。 “此言当真确是乾儿亲口所说”刘卫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凝重和难以置信。 “妾身岂敢妄言当时好几个婢女都在旁听着！”张氏肯定道，随即又补充，“乾儿吟罢似是耗神，已睡下了。夫君若不信，可亲自问他，亦可唤婢女来问话！” 刘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沉吟片刻，道：“待他醒后，我自去问他。此事暂且不要外传。” 然而，太守府虽有一定规矩，但“神异”之事又如何能完全封锁尤其是那些亲眼目睹、亲耳听闻的婢女仆役。不过半日功夫，“太守家那位死里逃生的小公子，病中得神明点化，开口便作出了感人至深的孝诗”的传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先从府内悄悄蔓延至与府中仆役相熟的市井之人耳中。 “听说了吗刘府君家的小公子，才六岁，作了首诗，把夫人听得都落泪了！” “真的假的不是都说那小公子病怏怏的，话都说不利索吗” “千真万确！我表姨的侄女在府里当差，亲耳听的！那诗叫什么……寸草心，报春晖，哎哟，听着就叫人心里发酸，想起自家老娘……” “天爷，这莫非是文曲星下凡了” 流言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神。开始还只是“作了首诗”，渐渐变成了“梦中得授天书”，“开口成章，七步成诗”。 数日后，刘卫在家中设小宴，招待几位涿郡本地的名士与属官。席间，难免有人谈及近日坊间传闻，一位与刘卫相熟的老儒便带着几分好奇与求证之意问道：“刘府君，近日坊间皆传，令郎聪慧天成，有咏絮之才，不知可否让我等朽儒，也品鉴一番佳句” 刘卫心中其实已有七八分相信，毕竟他之后亲自问过儿子，刘乾当时只是睁着清澈的眼睛，带着孩童的懵懂复述了那四句，并坚持说是“看到母亲辛苦，自己就想到了”，问及具体文理则一概不知。这种表现，反而更添了几分“天授”的神秘色彩。 此刻见友人问起，他心中不免也有几分自豪，便捻须微微一笑，故作淡然道：“小儿辈病中呓语，偶得几句，不成体统，当不得真。”话虽如此，却还是将那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吟了出来。 此句一出，满座皆静。 在座的都是文人，鉴赏能力远非市井小民可比。越是品嚼，越是觉得这短短十字，力重千钧，将子女对父母的感恩与愧疚表达得淋漓尽致，直抵人心。 片刻后，赞叹之声轰然爆发。 “妙哉！此句真乃千古绝唱！” “情深意切，质朴感人，非至孝之人不能道也！” “令郎年方六岁这……这真是天纵奇才啊！” “府君，此子日后必非池中之物！乃我涿郡之祥瑞啊！” 刘卫听着众人的惊叹和恭维，心中那点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欣慰与骄傲。他原本对这个体弱多病、似乎难当大任的独子颇为忧心，如今看来，竟是老天赐予了他刘家一块瑰宝！ 自此，“幽州神童刘乾”之名，不再仅仅是市井流言，而是在涿郡的士人阶层中真正传扬开来。刘定之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了众人的视野，并被赋予了极高的期望。 而处于风波中心的刘乾，此刻却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在婢女的看护下，尝试着用小小的手掌，缓慢而吃力地复刻着脑海中那深入灵魂的太极拳架。他对外的声名鹊起似乎毫无所觉，只是默默地在阳光下，一板一眼地调动着这具新生的、微弱的气力。 文武之道，或许皆始于这毫末之间。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