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暗蓝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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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蓝色的漩涡在玻璃穹顶内无声旋转，如同宇宙深处一只缓缓睁开的冰冷巨眼。那光芒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直视生命最本质的形态。 观测塔内，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怪物退去带来的短暂松懈，瞬间被这股浩瀚、冰冷、带着非人理性的意志扫荡一空。 五人僵立在原地，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那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上的压制，如同蝼蚁仰望山岳，深海鱼类窥见潜艇。 林晓是反应最剧烈的。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怀里的布娃娃“阿朵”发出微不可察的、仿佛哀鸣般的轻颤。 她感到无数混乱的思绪、冰冷的计算、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视线”粗暴地掠过她的意识边缘，几乎要将她脆弱的精神防线撕碎。 周舟、解雨臣、黑瞎子三人同样不好受。灵魂层面的压迫感沉重如山，心跳如擂鼓，呼吸滞涩。 周舟的【破妄之眼】自动激发到极限，却只能“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旋转的暗蓝色“信息海洋”。 其中流淌着冰冷的意志、扭曲的痛苦、以及那个胚胎人影轮廓散发出的、如同黑洞般的吸引力与排斥感并存的气息。 唯有张起灵，尽管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如铁，但腰背依旧挺直。麒麟血脉在体内无声奔涌，散发出古老而坚韧的微光，将那股庞大的意志压迫抵挡在外，甚至隐隐形成了一层极淡的保护场，将靠近他的周舟和林晓也稍稍笼罩。 他的声音，通过灵魂链接，艰难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脑海，如同定海神针：‘稳住心神。它在……‘扫描’。不是针对个人的攻击，更像是在……检索、更新‘地图’或‘清单’。不要主动对抗，收敛气息，像一块石头。’ 如同张起灵的判断，那股庞大的意志扫过观测塔后，并未停留，也未发动攻击，而是继续以“圣所”为中心，如同雷达波般一圈圈向外扩散，覆盖整个医院区域，甚至更远。那暗蓝色漩涡的光芒也随之明暗起伏，仿佛在呼吸，在同步接收着反馈的信息。 压力并未消失，但至少从直接的“凝视”变成了背景辐射般的“存在感”。 “咳咳……”林晓率先支撑不住，软倒在地，靠着墙壁剧烈喘息，额头冷汗涔涔。周舟立刻上前低声安慰：“别怕，它过去了，收敛精神，别去‘想’它。” 解雨臣和黑瞎子也缓过劲来，脸色依旧难看。黑瞎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低声骂道：“妈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感觉比一百个血尸加起来还邪门！” “恐怕……就是‘院长’的本体，或者他试图成为的东西。”解雨臣声音沙哑，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旋转的暗蓝漩涡，“与‘源’共鸣甚至融合后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常规意义上的人类或怨灵范畴。那漩涡……感觉像是一个庞大的‘处理器’，或者‘意识集合体’的外在显化。” “刚才那些怪物逃跑，是因为它的意志直接命令，还是出于本能的恐惧”周舟问。 “两者皆有。”张起灵走到一扇窗户边，凝望着“圣所”，“它的意志，对这里的‘衍生物’和‘被改造体’有绝对的控制力。我们之前接触徽章，可能已经被它标记为‘异常变量’或‘高价值观察样本’。刚才的扫描，很可能就是在确认我们的位置和状态。” “那它为什么没直接派人……或者派那些更厉害的东西来抓我们”黑瞎子不解。 解雨臣沉吟：“或许……对现在的‘它’而言，我们有别的‘价值’。比如，作为测试它新获得力量或控制力的‘试金石’或者，我们身上有它需要的东西……比如，周舟你之前感受到的、被污染包裹的‘纯净核心’的微弱共鸣又或者，它正处于某种‘关键阶段’，暂时无暇分心处理我们这些‘小麻烦’”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他们暂时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但也预示着未来将面对更加不可测、更加恐怖的危机。 “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解雨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它’刚刚完成一次大范围的扫描或某种‘仪式’，可能会有一个相对平静或‘消化’的间歇期。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制定出能够接近‘圣所’，并尝试破坏或净化那个‘源’核心的计划。” “怎么上去那里肯定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黑瞎子看着远处高耸的主楼顶端，“而且，刚才那阵仗，普通的怪物怕是不顶用了，说不定有更厉害的‘精英怪’守门。” “从内部强攻不现实。”周舟回忆着地图和之前获得的信息，“旧货运通道原本可能是一条路径，但已经被我们惊动，而且靠近‘源’本体区域，太危险。或许……有外部路径”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观测塔的窗户，以及窗外那座沉默的、在暗蓝幽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谲的主楼。 “外部攀爬”黑瞎子挑眉，“这楼可不矮，而且墙面光滑，还有那些窗户……” “不是攀爬外墙。”解雨臣目光锐利，看向林晓，“晓晓，你之前提到屋顶花园。那里和‘圣所’的玻璃穹顶，在建筑结构上是否有连接比如通风管道、维修通道，或者……早期的外部装饰结构” 林晓努力回忆，她进入医院后大部分时间在病房区，对高层了解有限，但偶尔听一些老病友提过只言片语。“我……我记得有个很早以前在这里做园艺、后来消失的老伯说过……‘圣所’那个玻璃房子，最早好像是个温室和天文台结合体，下面连着屋顶花园的中央大厅，有内部楼梯。但后来被封死了，内部通道据说改造成了……‘献祭之路’外面的话……好像玻璃穹顶侧面，有以前用来清洗和维护的外部金属检修梯，但不知道还在不在，而且肯定从下面上不去，可能要从更高的地方或者隔壁建筑……” 外部金属检修梯！ 这是个宝贵的信息！ “观测塔的位置，比主楼顶层略高，但水平距离不远。”解雨臣走到窗边，目测着距离和角度，“如果能从这里，通过某种方式跨越到主楼楼顶，或许能找到那个外部检修梯，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潜入‘圣所’。” “怎么过去飞过去吗”黑瞎子看了看脚下，“这距离少说十几二十米，下面是几十米高空，摔下去就是个死。”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了观测塔中央那锈蚀的望远镜骨架上，又扫过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废弃绳索、电缆和金属零件。“有材料。可以做简易索降或滑索。” 周舟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需要足够强度和长度的绳索，还有可靠的固定点和制动装置。这里的废弃电缆看起来粗，但年久失修，不知道还能不能承重。我们自己的绳子不够长。” “检查所有可用的材料。”解雨臣下令，“瞎子，检查那些电缆的老化程度和承重潜力。小哥，寻找塔内最坚固的承重结构点。周舟，把所有能用的绳索、钩子、甚至结实的布料都拿出来备用。晓晓，你继续休息，但注意感知‘它’的动向，有任何变化立刻提醒。” 时间紧迫，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黑瞎子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那些从天花板上垂落、或盘绕在地上的粗黑电缆。 有些一碰就碎成渣，有些外层胶皮剥落露出锈蚀的铜芯，但最终，他在墙角一堆杂物下，发现了两盘相对完好、约有拇指粗细、外层包裹着防水帆布和钢丝的老式动力电缆。 长度估摸各有三十多米，虽然外表陈旧，但内部的钢丝缆芯似乎依然坚固。 “这个可能能用！够粗够结实，就是太重太硬，不好操作。”黑瞎子汇报。 张起灵已经找到了理想的固定点——观测塔八角形结构的一根主承重钢柱，深深嵌入砖石墙体，锈蚀程度相对较轻，结构稳固。他用手敲击测试，声音沉闷扎实。 周舟则从灵泉空间里，取出了储备的绳索：登山绳、静力绳、甚至一些结实的打包带和帆布。又找出几个登山用的钢锁、滑轮和下降器。这些装备在盗墓世界是常备品，在惊悚游戏世界则成了宝贵的战术资源。 “绳索总长大概有五十米，加上那两盘电缆，长度应该足够。”周舟清点着，“但电缆太硬，无法直接用于滑降，需要作为主固定缆，用我们的绳索做可滑动的牵引部分。需要制作一个可靠的锚点、一个滑动滑轮组、还有制动和脱离装置。” “我和瞎子负责制作锚点和处理电缆。”解雨臣接过一部分工具和材料，他心思缜密，动手能力极强，“小哥，你负责确定对岸的固定点，并测试缆绳的稳定性。周舟，你配合小哥，用你的感知和破妄之眼，辅助选择最安全的路径和落点。林晓，你继续担任预警。” 分工明确，所有人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运转。 解雨臣和黑瞎子利用找到的金属零件和坚固布料，在承重钢柱上制作了一个复杂的多重固定锚点。 将两盘电缆的首端牢牢锁死，并预留出可以释放的冗余长度。他们将电缆小心地从观测塔一扇较宽的窗户放下去，垂向主楼方向。 张起灵则选定了观测塔斜下方、主楼屋顶边缘的一个坚固的通风管道基座作为对岸固定点。那基座是混凝土结构，高出屋顶平面约一米五，位置相对隐蔽。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将第一条电缆的末端，抛掷并固定到对岸基座上。 二十多米的距离，带着沉重电缆末端的抛掷，难度极高，而且必须一次成功，否则电缆坠落下楼，很可能引起注意或彻底丢失。 张起灵默默估算着距离、风速和电缆重量。他接过黑瞎子递过来的一根前端绑着沉重金属配重块的细绳，站在窗边，凝神静气。 观测塔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夜风的呜咽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来自地底的沉闷脉动。 张起灵手臂肌肉缓缓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 下一刻，他手腕猛地一抖，细绳带着配重块，如同离弦之箭，划破夜空，精准地飞越二十多米距离，“铛”的一声轻响，缠绕在了对岸通风管道基座突出的金属支架上！ “漂亮！”黑瞎子低赞一声。 张起灵迅速回收细绳，将更粗的牵引绳拉过去，然后是第一条电缆的末端。在对岸，他利用灵巧的身手和强大的指力，将电缆末端紧紧缠绕固定在基座上，打了数个复杂而牢固的结。 第一条“生命线”搭建完成！ 接着是第二条电缆，作为备用和加固。 两条平行的电缆，在月光和远处暗蓝幽光的映照下，如同两道纤细的蛛丝，连接着观测塔与主楼屋顶。 接下来，周舟将准备好的登山绳穿过一个小型滑轮，然后将滑轮挂在了两条电缆上。他反复测试了滑轮的顺滑度和制动器的可靠性。 “我先过去。”张起灵言简意赅，不容置疑。他需要先去对岸建立安全接应点，并确认屋顶情况。 他将安全带扣在登山绳上，检查无误后，双手握住滑轮手柄，身体轻盈地跃出窗口！ 滑轮顺着倾斜的电缆，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带着张起灵的身影迅速滑向对岸。夜色中，他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 十几秒后，他稳稳地落在主楼屋顶边缘的通风管道基座旁，迅速解开安全带，隐蔽身形，警戒四周。 然后通过灵魂链接传来信息：‘安全。屋顶暂无异状。固定点稳固。’ “下一个，林晓。”解雨臣做出决定，“她体质最弱，需要先送过去得到小哥保护。周舟，你帮她穿戴，指导她动作。” 林晓虽然害怕，但知道这是唯一生路，咬着牙点头。在周舟的帮助下，她穿好简易安全带，牢牢扣在滑索上。 “眼睛看对岸的小哥，手抓紧，身体放松，脚微微抬起，滑过去就好，很快。”周舟低声嘱咐，将制动器手柄交到她颤抖的手中，“到了那边，小哥会接住你。” 林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点点头，学着张起灵的样子，跃出窗口。 滑索顺畅，她轻盈地滑向对岸。张起灵早已做好准备，在她即将到达时，稳稳地抓住她的手臂，帮她减速，安全着陆。 接着是周舟、黑瞎子，最后是解雨臣。 所有人都安全抵达主楼屋顶。 回头望去，观测塔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孤零零的哨塔，两条缆绳在风中微微晃动。他们切断了对岸的牵引绳，让缆绳自然垂落在屋顶阴影里，避免被轻易发现。 现在，他们站在了主楼的最高处，脚下是坚固的屋面。不远处，就是那座散发着暗蓝幽光的玻璃穹顶——“圣所”。 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 屋顶空旷，夜风凛冽。暗蓝色的光芒从“圣所”方向流淌过来，将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一层不祥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臭氧和腐朽花朵混合的怪异甜香。 张起灵已经快速侦查了附近区域。屋顶中央是一个废弃的空中花园，如今只剩下干枯的植物残骸和破碎的花盆。 花园一侧，有一个小型的设备房，另一侧，就是“圣所”玻璃穹顶的基座。 “检修梯在那里。”张起灵指向玻璃穹顶侧面，靠近与主楼墙体连接的部分。那里果然有一道嵌入墙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锈迹斑斑的垂直金属梯子，向上通往穹顶侧面的一个检修小平台。 “距离大约五十米，中间有废弃花园遮挡，但靠近‘圣所’的区域，没有任何遮蔽。”解雨臣观察着路径，“风险很高。而且，那梯子看起来年久失修，能否承重还是问题。” “没有别的选择了。”黑瞎子握紧了武器，“走一步看一步。先摸到花园边缘，看看‘圣所’底部的入口情况。” 五人借着废弃花坛和破碎景观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着“圣所”基座方向移动。 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威压和冰冷的审视感就越发明显。暗蓝色的幽光透过玻璃，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朦胧。 可以隐约看到穹顶内部，那个缓缓旋转的漩涡中心，胚胎状的人影轮廓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点点，但仍然模糊不清。 就在他们抵达花园边缘，前方再无遮蔽，准备一鼓作气冲向检修梯时—— 异变再生！ 玻璃穹顶内的暗蓝色漩涡，旋转速度骤然加快！ 中心那个胚胎人影，猛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扫描时更加集中、更加尖锐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针，猛地刺向他们所在的屋顶区域！ 同时，玻璃穹顶下方，与主楼屋顶相连的基座处，一扇原本看似装饰性浮雕的厚重金属门，无声地滑开。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楼梯或房间。 而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翻滚蠕动的黑暗。 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 然后，一个高大、瘦削、穿着残破古老黑袍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踏出。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如蜡、五官深刻却毫无生气、双眼如同两潭深不见底黑暗的脸。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扭曲的、仿佛由白骨和金属熔铸而成的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微弱暗蓝色光芒的、不规则的晶体碎片。 他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刚刚从花园阴影中露出身形的五人身上。 一个冰冷、干涩、仿佛多年未曾使用过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口吻： “迷途的羔羊……” “擅闯圣所者……” “皈依，或……湮灭。” （第33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