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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法幻境之内，炎昊认输离去，那焚尽八荒的炽热气息迅速消退，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一片死寂。陆青禾独立于焦土与裂痕中央，青衫依旧，气息沉静，仿佛刚才那惊世一指只是拂去了些许尘埃。 然而，整个万法台广场，却因他这一指，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狂潮！ “归墟一指！那是归墟一指！他竟然真的掌握了如此恐怖的意境！” “连炎昊师兄燃烧精血的搏命一击都被轻易化解，陆师兄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蕴灵期内，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难道真要叶师兄出手” 惊呼、赞叹、不可置信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广场。丹鼎峰弟子激动得满脸通红，与有荣焉。而执法堂区域，包括雷震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陆青禾展现出的实力，像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他们脸上。 高台上，诸位长老的神色也各不相同。惊叹、欣赏、凝重，甚至是一丝忌惮，交织在那些平日波澜不惊的脸上。 刑律长老袖中的手掌紧握，骨节发白。他原本以为陆青禾只是凭借些许机缘和那诡异灵虫逞威，没想到其本身对大道意境的领悟，竟已达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此子不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青玄真人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喃喃自语：“归墟……触及本源的一指……此子之道，已非池中之物啊。” 幻境中，陆青禾并未因击败炎昊而有丝毫松懈。他神识铺开，能清晰地感觉到，幻境内剩余的弟子已不足百人，且大多气息强横，分散在各地，互相警惕，短时间内似乎无人愿意再来触他霉头。 但，有一道气息，例外。 那道气息，孤峭、冰冷、纯粹，如同绝巅之上的寒冰，又如深藏鞘中的绝世锋芒。它自始至终，都锁定着自己，未曾有片刻偏离。 叶孤云。 陆青禾抬眼，望向远处一座断裂的石峰。峰顶之上，一道青衫抱剑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两人目光于虚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战意勃发，却有一种无形的场域在两人之间生成，让这片天地的风声、远处隐约的厮杀声，都仿佛被隔绝开来。 “你，值得我出剑。” 叶孤云开口，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仿佛能让他出剑，本身便是一种至高的认可。 陆青禾微微颔首：“请。” 没有多余的客套，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切言语已是多余。 叶孤云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身法，只是简简单单，一步踏出。 然而这一步，却仿佛缩地成寸，身影由极静转为极动，瞬间便跨越了数里之遥，出现在陆青禾前方百丈之处。他依旧怀抱古剑，但整个人的气息，却陡然变得无比危险！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幻境！ 叶孤云并未拔剑，但那剑鸣却自他怀中古剑发出，一股无形无质，却锋利到仿佛能切割神魂、斩断因果的剑意，已然冲天而起！ 天空的暗红色云层被无形的力量一分为二，露出后方混沌的幻境壁垒。大地之上，一道笔直的、深不见底的剑痕，自叶孤云脚下向前蔓延，直至陆青禾身前十丈处方才停止！ 仅仅是剑意勃发，便有如此威势！ 水镜术前，所有观战弟子都感觉神魂一阵刺痛，仿佛有冰冷的剑锋抵在眉心，不由骇然失色。 “剑心通明！叶师兄的剑道，竟已至如此境界！” “仅是剑意便有如此威力，若真正出剑，那还了得” “陆青禾的归元道韵，能化解这极致纯粹的剑意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青禾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仿佛能斩灭一切的纯粹剑意，眼神终于变得无比凝重。这剑意，与炎昊那狂暴的力量截然不同，它凝聚、纯粹、直达本质，其“锋锐”的概念，已然触及法则层面，归元道韵化解起来，竟感到了一丝滞涩与压力！ “我有一剑，名为‘斩虚’。”叶孤云缓缓抬起右手，握住了古剑的剑柄，“请指教。”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拔剑了！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浩大的声势。 只有一道极致的“线”。 一道仿佛存在于概念之中，分割“有”与“无”，斩断“存在”与“虚无”的“线”！ 这道“线”出现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空间仿佛被平整地切开！它所过之处，一切色彩、声音、灵气，甚至包括陆青禾周身那流转的归元道韵，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留下一条绝对的、永恒的“虚无”轨迹！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思维，利得斩断了规则！ 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斩虚”一剑，陆青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归元道韵在疯狂示警，灵海内的噬灵珠都在剧烈震颤！ 他不能退，也无处可退！ 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陆青禾福至心灵，脑海中闪过丹经阁中关于“本真之炁”的感悟，闪过施展归墟一指时对“无”的体会，更闪过五行相生、万物归元的根本道理！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所有闪避的念头。 他将全部的心神、全部的灵蕴、全部对归元与归真的理解，甚至引动了噬灵珠内那一丝混沌本源，尽数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 那缕近乎透明的“本真之炁”雏形，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不再追求“化尽”，不再追求“归墟”。 他追求的，是那一点万物起源、万法根源的——“真”！ “归真……一指。” 陆青禾轻声呢喃，一指点出。 这一指，没有任何光华，没有任何气势，平凡得如同凡人抬手。 然而，在他指尖点出的刹那，那斩灭虚无的“线”，那分割存在的剑意，在触及他指尖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不是被抹除，不是被抵消，而是……融化了！ 不，不是融化，是“回归”！ 回归到了其最原始、最本真的状态——那一点纯粹的、不含任何杀意与锋芒的“剑”之概念本身！ 斩虚一剑，烟消云散。 叶孤云的古剑，停在了陆青禾指尖前三寸之处，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他持剑的手稳如磐石，但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 他感觉到，自己那无物不斩的剑意，在对方指尖那一点“真”意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与虚浮。 陆青禾缓缓收指，脸色微微苍白，气息有些紊乱，显然这一指对他的消耗极大。但他眼神却明亮如星，带着一丝欣喜。在叶孤云这极致一剑的压迫下，他对“归真”的领悟，终于再进一步！ 叶孤云也缓缓收剑归鞘，他看着陆青禾，沉默了许久，方才郑重地拱手一礼： “道争之败，心服口服。陆师兄之道，孤云受教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陆青禾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剑心之中，随即捏碎玉牌，身影消散。 幻境之内，唯余陆青禾一人独立。 万法台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超出理解的一战，被那最终归于平淡，却蕴含着至理的一指，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高台之上，青玄真人抚掌轻叹：“归真一剑……此子，已得道矣。” 刑律长老面沉如水，眼底深处，最后一丝轻视彻底化为冰冷的杀机。 陆青禾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幻境。 第一轮，该结束了。 （第一百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