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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开始真正地下了,先是稀稀疏疏的几滴,打在地上冒出泡泡,然后越来越密。 推开门,雨比想象中还大,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无数小水花。 锅屋里,铁蛋听着雨点打在瓦片上的声音,手里削着一根木棍。 小花跑进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哥,小丫儿奶感冒了,咳得可厉害。” 铁蛋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去里屋翻找,他记得三奶给过他一包花子,说是专治老人咳嗽的,找了半天,在床底下的铁盒子里找到了那个小纸包。 “哥,你要干啥。” “给小丫儿奶送药去。”铁蛋把药包仔细用塑料袋包好,塞进怀里。 “这么大雨,明天再去呗。”小花拉着他的袖子。 铁蛋摇摇头,披上那件补了又补的雨衣。 --- 小丫家堂屋的煤油灯还亮着,隔着雨,他能看见屋里的人影,走近了才听见,屋里传出续续的咳嗽。 “奶,喝点水。” “咳咳...没事...咳咳咳...” 铁蛋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这么晚了,会不会打扰,他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铁蛋儿。” 门开了,小丫探出头,看见铁蛋浑身湿漉漉地,愣住了。“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抖了抖雨水。 “快进来,快进来,你都淋湿了。” 铁蛋从怀里掏出塑料袋,“三奶给的,治咳嗽很管。” 西屋里奶奶靠在床头,看见铁蛋,她想坐起来。 “别起来,别起来。”铁蛋赶紧上前,“奶,我带了点野花子。” 老奶奶看着这个浑身湿透的孩子。“我的儿,这么大雨。” --- 小丫接过药包,仔细看了看那些干瘪的花子。“这怎么吃。” “煮水喝。”铁蛋比划着,“一次抓这么一小撮儿,煮开,趁热喝。” 说着他就要走,小丫拉住他:“别走啊,雨这么大,等等再走。” “不了,家里还有小草小花呢,得回去看着。” 老奶奶从床上伸出手,拉住铁蛋的手,“我的儿,谢谢你。” “奶奶别这么说。”铁蛋的脸红了,“你们以前也帮过我们家。” 那是真的。他爹刚过世后,是小丫扯着铁蛋的衣服把自己的零花钱借给他。那些日子里,要不是邻居们帮,早就撑不了。 “那不一样。”老奶奶紧紧握着他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有心的孩子。” 铁蛋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憨憨地笑。 --- 小丫已经去烧水煮药了,用炉夹子换了新炭。 “铁蛋儿,要不你在这儿等等,等雨小点再走。” “不用了。”铁蛋看看窗外,雨确实没有要停的意思,“反正都湿了,回去洗洗就好。” 他真的要走了。 “小丫儿。”铁蛋在门口停下,回过头,“恁奶要是还咳嗽,你就来叫我,三奶说这药要连吃三天,我家里还有。” 说完他就推门出去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雨中。 雨还在下,大片大片地落着。 敲打着屋顶,敲打着窗户,敲打着院里的一切。 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