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流汹涌?围猎与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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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州新城规划蓝图上的墨迹仿佛还未干透，招标程序启动的风声便已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荡起无数贪婪与算计的涟漪。 市委书记办公室里，高育良正凝神审阅着那份厚厚的招投标流程草案，指尖划过一行行严谨的条款。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沉稳的侧脸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秘书长林卫华侍立一旁，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前的静谧。 “书记，招标领导小组组长的人选，您看”林卫华的声音压得很低，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这份提名至关重要，是新城建设的第一道闸门。 高育良的笔尖没有丝毫犹豫，稳稳地在“黄福建”三个字上画了一个饱满的圈，力道透过纸背。“就他了。由发改委主任黄福建同志兼任组长。” 他抬起头，目光清亮，“老黄在发改系统耕耘多年，对规则吃得透，骨头也够硬，坐这个位置，合适。” 安全阀必须焊死在自己人手里！黄主任这尊“规则门神”，专业对口，立场坚定，赵公子想撬怕不是得崩掉两颗牙！ 现代项目管理精髓第一条：关键岗位必须放上忠诚可靠的自己人，还得是技术型官僚！ 林卫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头应道：“明白。黄主任原则性强，作风硬朗，有他把关第一道程序，能堵住不少旁门左道的念想。” 书记点将越来越精准了，简直像装了人事gps导航，专往最关键的节点上投放“铁板”。这眼光，绝了。 “雅贿”探路：录音笔下的风雅陷阱 话音刚落，秘书小张轻轻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神色：“高书记，外面有位自称是‘省城文化促进会’副秘书长的刘明先生，说有重要的文化交流项目想当面向您汇报请示，人已经安排在接待室了。” 高育良与林卫华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文化促进会这马甲披得…赵公子是黔驴技穷了还是改走文艺青年路线了这剧本拿错了吧 他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快得像蜻蜓点水。“请刘副秘书长进来吧。”语气平静无波。 来人刘明，约莫四十岁上下，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砌着恰到好处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笑容。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长约尺许的紫檀木匣，木纹细腻，光泽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高书记，幸会幸会！久仰您‘历史文化守护神’的大名，如雷贯耳啊！”刘明一进门便热情洋溢地伸出双手，姿态放得极低，“鄙人刘明，受我们会长重托，特意前来拜会！一点不成敬意的小玩意儿，” 他将木匣轻轻放在茶几上，动作带着刻意训练过的优雅，“会长听闻您雅好丹青，精研翰墨，费了好大心思才寻得一幅明代仿郭熙的《溪山行旅图》。虽非真迹，却也深得古意，笔力不俗。会长说，宝剑赠英雄，名画赠知音，恳请您闲暇时品鉴一二，指点不足。” 言语间，将“雅贿”二字包装得滴水不漏，风雅十足。 高育良的目光并未在那精美的木匣上停留半秒，而是平静地直视着刘明那双闪烁的眼睛。 “刘副秘书长太客气了。推动文化交流，繁荣文化事业，是好事，市委市政府一向大力支持。”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不过，市委有明文规定，贵重物品一律不能收受。这是铁的纪律。至于您提到的项目，” 他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欢迎按正规程序，向市委宣传部或市文化局提交详细的可行性报告和方案，他们会按流程审核、论证。我作为市委书记，不宜，也不能对具体项目进行‘个人指导’。” 来了来了！经典“雅贿”开场！台词都透着一股子《鉴宝》栏目混搭《行贿操作指南》的缝合怪味儿。这包装，比月饼盒里塞金条可“高级”多了，可惜内核还是那个馊馅儿！ 刘明的笑容纹丝不动，身体却微微前倾，将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暗示：“高书记，您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们会长也深知您原则性强，所以特意叮嘱我，这个项目啊，核心就是想依托咱们新城规划里的历史文化板块，打造一个标杆性的‘文化地标’！资金、资源，您放心，协会这边绝对充足！关键呢，”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加重了语气，“是需要像您这样懂文化、有眼光、有魄力的领导，在项目定位、资源对接这些关键环节上…给予一点方向性的‘点拨’和‘关照’。这对提升吕州文化影响力，对我们协会的发展，绝对是双赢的大好事！事成之后，会长必定感念在心，日后必有厚报！” “点拨费”=送钱，“关照”=开绿灯，“厚报”=后续利益输送…这暗号打得，比摩斯电码还直白！就差把“行贿”俩字刻匣子上了！ 高育良内心弹幕瞬间刷屏：好一个“方向性点拨”！好一个“双赢厚报”！赵瑞龙这“围猎”技术，放现代商战里就是精准投放“糖衣炮弹”pro max版！包装再文艺，台词再风雅，也盖不住骨子里那股铜臭和权钱交易的腐味儿！ 他放在办公桌下的左手，早已悄然探入口袋，精准而无声地按下了那支特制录音笔的开关。冰凉的金属机身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面上，他神色陡然一肃，语气斩钉截铁：“刘副秘书长！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新城所有建设项目，无论大小，都必须严格遵循公开、公平、公正的招投标程序！没有任何项目可以例外！任何个人所谓的‘点拨’、‘关照’，都是对规则的践踏，对公平的破坏！这幅画，请你务必带回。至于项目，唯一的路就是按规矩申报，接受市场的检验和程序的筛选！” 他不再给刘明辩解的机会，直接转向林卫华，声音清晰有力：“林秘书长，替我送送刘副秘书长。另外，把我们市委市政府最新印发的《关于进一步规范政商交往行为‘十不准’》学习材料，给刘副秘书长准备一份，带回去好好学习领会一下文件精神！” 完美！拒绝得干脆利落、有理有据，附带赠送“廉政教材”大礼包，全程录音存档！这波防御反击，操作行云流水，堪称反围猎教科书级示范！ 刘明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笑容终于彻底龟裂、僵硬、最后化为一片灰白。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在高育良那洞若观火、正气凛然的目光逼视下，在林卫华已经上前一步、不容拒绝地将那个烫手的紫檀木匣塞回他手中的动作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卫华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刘副秘书长，这边请。文件我稍后让人送到您下榻的酒店。请慢走。” 书记这手组合拳，打得漂亮！让对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附赠一堂生动的廉政教育课。 “效率”的咆哮：当速度撞上规则的铁壁 这边刚送走失魂落魄的刘明，办公室的门就“哐”一声被大力推开，市长李达康挟着一股风火般的气势闯了进来，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几乎要将其捏碎。 “育良同志！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招标流程草案！”李达康的声音洪亮而焦躁，像拉满的弓弦，“光是资格预审、技术方案评审、专家现场论证，就要搞三轮中间还要穿插社会公示繁文缛节，叠床架屋！这效率在哪里吕州的发展等得起吗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 他将文件“啪”地一声拍在高育良的办公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 高育良神色不动，甚至抬手示意林卫华给李达康倒杯热茶。 “达康市长，先喝口茶，消消火气。”他语气平和，仿佛在安抚一匹躁动的烈马，“磨刀不误砍柴工。新城建设是百年大计，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程序规范是确保工程质量和干部廉洁的基石，更是防范后期重大风险和无穷麻烦的防火墙。前期把规矩立稳了，把漏洞堵死了，后期才能真正跑出‘加速度’。汉西安州沙瑞金省长的成功经验，不也证明了这一点吗严谨的程序，反而是最高效的保障。” “速度唯上”那套透支未来、忽视规则的狂奔放在吕州这盘需要精雕细琢的文化棋局上，简直就是自爆卡车！要不得，绝对要不得！ “基石防火墙我看是绊脚石！是拦路虎！”李达康根本没碰那杯茶，声音又拔高了几度，手指用力戳着文件，“有些环节完全可以合并优化！或者，对于像‘京州建工集团’这样资质过硬、实力雄厚、在全国都有响亮口碑和成功案例的特级企业，完全可以特事特办，开辟绿色通道，简化不必要的流程！他们的品牌就是效率的保障！他们的能力就是质量的保证！” “京州系”的触角伸得可真够快的！这“速度”，倒是名副其实。 高育良缓缓摇头，目光沉静地迎视着李达康咄咄逼人的视线，语气温和却像磐石般坚定不移：“达康同志，规则面前，必须人人平等。今天为这家资质好的企业简化了，明天另一家资质同样好的企业要不要简化后天的呢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公平公正就成了一句空话！招投标的严肃性和公信力将荡然无存！越是资质过硬、实力雄厚的企业，越应该欢迎也经得起最严格程序的检验！效率固然重要，但公平、透明、法治，这些才是我们工作的最高原则，是绝对不能妥协的底线！” 想搞“绿色通道”想搞“特事特办”门儿都没有！我口袋里的录音笔电量还很充足，随时准备记录下任何试图破坏规则的声音！ “好！好！好一个‘最高原则’！好一个‘不能妥协’！”李达康被这软中带硬、滴水不漏的话顶得胸口发闷，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保留意见！我会向省委、向立春书记反映吕州在重大项目推进中遇到的‘梗阻’问题！” 撂下这句硬邦邦的话，他不再看高育良一眼，带着满腔的怒意和挫败，拂袖而去，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百分百是找赵老板“哭诉”去了！这位“大胆市长”的效率，似乎永远优先用在寻找更高层级的靠山和施压渠道上。 山雨欲来：无形的网与坚定的闸 李达康带着怒火的离去，并未带走弥漫在吕州官场上空的紧张空气，反而像投入油锅的一滴水，让无形的压力“滋啦”一声扩散开来，形成一张细密而沉重的网。 组织部长周明的办公室，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今天响得格外频繁。接完几个电话后，他疲惫地靠在宽大的皮椅上，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或语重心长地“提醒”要“优化营商环境，支持有实力的本土企业”，或直白地暗示某些“背景深厚、能量巨大”的公司需要“重点关照”，确保其在公平竞争中“脱颖而出”。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财政局长郝材的案头，则悄然多了几份措辞“恳切”的函件，内容大同小异，核心都是“建议”财政部门对某些“为吕州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类型企业的款项拨付流程“进一步优化提速，特事特办”。 郝材盯着这些文件，眉头紧锁成一个解不开的结，手中的钢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着无意义的线条。 而建设局长王强（李派）则显得异常活跃，在非正式的场合、小范围的聚会中，不断强调着“效率优先”、“时间就是金钱”、“不能因为过分拘泥于程序而耽误发展大局”、“要敢于担当，特事特办”等论调，其倾向性不言而喻。 “书记，”林卫华步履匆匆地再次走进高育良办公室，脸上带着凝重，将汇总的情况低声汇报，“周部长、郝局长那边，感受到的压力不小，电话、函件都没断过。王局长那边，私下场合的议论也很多，风向…不太对劲。” 高育良没有立刻回应。他起身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林卫华，目光投向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和远处新城规划图上勾勒出的、充满希望的未来轮廓。秋日的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沉默片刻，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林卫华担忧的脸庞，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意料之中的反扑。赵瑞龙这种人，不会只走一条路。他擅长的是多管齐下，迂回包抄，用利益织网，用权力施压。李达康同志高举的‘效率’大旗，也自然有其拥趸和生存的土壤。” 他走回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稳的笃笃声。“卫华，你亲自去一趟招标领导小组办公室，盯紧每一个环节，尤其是黄福建同志那边。务必确保三件事：第一，所有流程必须一丝不苟，严格按照既定章程执行，任何环节不得缩水、变通！第二，所有文件，从报名表到评审记录，必须完整、清晰、及时存档备查！第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卫华，“告诉老黄，他这个招标领导小组组长，就是新城建设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安全阀’！他的职责，就是死死地把住规则这道闸门！任何人，打着任何领导的旗号、以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发展、效率、大局…），想绕过规则、触碰红线，一律给我顶回去！态度要坚决，立场要鲜明！告诉他，放开手脚去干，出了问题，责任我来担！天塌下来，我高育良第一个顶着！” 黄门神，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这波汹涌而来的暗流、糖衣炮弹加高压水枪，咱们就用规则和程序的“钛合金盾”硬刚！用公开透明的阳光来消毒！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歪门邪道硬，还是党和人民赋予我们的规则铁壁硬！ “是！书记！我立刻去办！” 林卫华被这番掷地有声、充满担当的话语激得心头一热，胸中那点担忧瞬间被一股豪情取代。他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领命。 看着高育良如山岳般沉稳坚定的身影，林卫华心中激荡：风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但跟着这样有魄力、有担当、有智慧，更有着钢铁般原则的书记，纵使前方是惊涛骇浪，心中也自有一股底气，一片光明！他转身大步离去，步伐坚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