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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盏里的液体来回斟满,这一场以南不岱为中心的宫宴,当事人竟是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展现人前。 连贵妃看着下面鲜妍活泼的女儿家们神情淡淡,嫁进天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以,谁会选择和这些人有所牵扯呢 家里遗憾她只有一个女儿,她却庆幸自己仅有一个女儿。 只与仅之间,是太多利益勾连,你死我活。 上面那位心思深,协理后宫的职权交由她来掌管。诸位皇子生母都挨不着,戏台搭不开,他倒是落得清净。 敛眸轻叹,在座的谁不是身不由己呢 即便贵胄非常,也逃不开那位的手掌心。 一个二十又五的皇子,堪堪选妃相配,放到寻常人家舌根子都要嚼烂了吧。 偏如此情态,大家都得心照不宣地展颜喜乐,做一副十分受用的假样。 宫灯烛灭,宴会消停。 欢闹的余韵一经收拾,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皇子妃的人选直接就出来了。 谢依水听着天际的炸雷皱眉,出来就出来呗,咋这人出场还得配个背景音乐啊 站在小书房里练字,扈通明在这种文学气息过于浓厚的地方如坐针毡。 他浑身刺挠,坐一会儿又站起来踱步,“你不好奇是谁吗” “不好奇。”她有空琢磨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多搞点钱。 北地民生在逐渐恢复,如果她能以‘资本’的样貌强势入驻北地市场经济,届时百姓的就业市场与生存环境会适当改变。 单纯依赖官府宏观调控谢依水对此并不是很抱希望。 像卓鸣义那种县官,看着挺守成、中规中矩,但其实已经算是大俞官场排得上号的良心官员了。 人就怕对比,一对比就发现,比你差的比比皆是。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其中的‘上’,具体可以追溯到圣人先贤那一代。 嗯,没错——孔子、老子之流。 稍有偏激,还算写实。孔子来了都曰,你曰得不错。 扈通明见谢依水真的不动容,那股憋着猜谜的捣鼓劲也泄了三分。他语气懊丧,有气无力,“那人你也见过,徐四娘。” 徐四娘,户部徐郎中的幼女,年方十五。 谢依水执笔的手停了下来,“怎么会是她” 徐大人官位不显,京都五品官,皇城底下一抓一大把。从家世到才学再到个人前景,徐大人应该都会被很快淘汰才对。 也不是说徐大人很差的意思,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作为一个皇子被上头选了五品京官作为自己的岳家,这样的举措应该能进一步落实南不岱在京都不起眼的地位。 谢依水都有点纳闷了,她将书案一侧小几上的糕点递给扈通明。 “你跟我说说,离王早年是不是犯了什么大过”不然何至于此啊! 都不算打脸行为了,算拿南不岱的脸放到台面上猛踩。 一个不起眼的皇子妃比没有王妃还要令人侧目。 “而且,徐四娘她愿意吗” 扈通明觉得姐姐傻了,“什么时候需要谁愿意了”这一场闹剧里,除了上面那位,谁是真心高兴 “离王幼时还颇得盛宠,经常被那位带在身边。后来……也没什么原因吧!没有出错,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就是突然有一天,圣恩没了。”伴君如伴虎,正是如此。 说完他拈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见谢依水神情不佳,他嚼两口都没咽下去,直接问:“你是为徐四娘担心,还是为谁担心” 谢依水:我为我自己担心。 扈赏春精准踩雷,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南不岱不行,他们注定没有好下场。 有时候,没有缘由的厌恶,比厌恶本身还要令人痛苦。 尤其你越渴望得到那人的关注,这层痛苦便会变得越具体。 童年时期的短暂经历让谢依水明白不要过度祈求自己得不到的爱与关怀,有的人即使是亲人,也注定不是一路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是亲人也是过路人才对。 所以……南不岱是醒悟了想开了,还是单纯想报复 再想想青葱美好的徐四娘,谢依水心情也不是很美妙。“你帮我个忙!” 扈通明脸颊鼓鼓,满口糕点,“什么” “帮我打听点事情。”他狐朋狗友多,小道消息也多。很多重言听不到的,他这里反而更清晰。 京都徐府,徐四娘眼睛都要哭伤了。本来她是不想哭的,但父亲在哭,母亲在哭,兄长和姐姐们也不忍垂泪,她就憋不住了。 一家人抱成一团,天降谕旨让他们家陷入了深深的惶恐。 “四娘,你今后可怎么办啊” 一个注定被上位者不喜的皇子,现在处境尴尬,等新皇上位后处境只会更尴尬。 说不好,有个稍微狠心点的,直接处理了他们,都没人说情。 圣上的做派导致离王身边空无一人,不止枕边人,哪怕早前想要投靠的人都相继转入其他两位皇子麾下。 作为上位的冷库人选,离王不是爆冷,是已经冻硬了。 徐夫人都能想象到今后他们二人被下旨赐死,无一人替其抗争的画面。 看看自己的女儿,十五而选,她本意就是不想让她那么早离开他们。想要仔细挑选一个上上好的佳婿。 现在好了,挑过眼了,变成下下乘。徐夫人抱着徐四娘,“早知道还不如早点定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 现在一家人对此不满还得缩在房间里小声地哭,生怕哭得太大声隔墙有耳,传出他们对那位的安排不满。 身边的人哭得太用力,以至于徐四娘后面都找不到泪点。 她一瞬间的茫然,“那……离王是个怎么样的人”结亲过日子不是要看男方的品貌习性吗怎么一到天家,这套就不管用了。 徐夫人都不想说:是个怎么样的人死人啊 一个脑袋拴在别人手里的被生杀予夺的人啊。 如果嫁过去注定没有好下场,徐夫人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她看着自己的夫君,“郎君,四娘不能嫁,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