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嫁衣当金，风月开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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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染着馊汁和灰尘的指尖抬起，如同索命的判官笔，越过混乱的人群，遥遥点向被侍女簇拥着、站在醉仙楼二楼回廊上，原本正得意洋洋准备看好戏的虞槿。 此刻的虞槿，脸上的得意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她的脸色在火把下煞白如纸。 “好姐姐，”沈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力量，清晰地响彻整个醉仙楼的大堂，“拿这日进斗金、消息灵通的醉仙楼来抵你那批见不得光的铁矿债……” 她的指尖微微晃动着，那狼头图腾在火光下仿佛在无声咆哮，“这买卖做得可真‘精明’啊。只是不知……”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你那漠北的‘债主’们，答不答应！” “哗——！” 沈璃的话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在醉仙楼内外炸开了锅！ 围观的百姓、被堵在楼里的客人、甚至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官兵，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和议论。 通敌叛国铁矿私售醉仙楼抵债虞侧妃画押漠北狼图腾 这一连串的爆炸性信息，彻底颠覆了刺史府“捉拿通敌罪妇”的官方说辞！ 虞槿站在二楼，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她精心维持的端庄面具几乎要碎裂。 她强撑着厉声尖叫：“血口喷人！你这贱婢伪造契书，构陷本宫！王刺史，还不快将这妖言惑众的逆贼拿下！” 然而，王崇焕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依旧清晰、如同烙印般的受贿记录，又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那张散发着诡异青苔狼头、又有虞槿亲笔画押的契书，一时竟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沈璃这妖女的手段太过诡谲，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沈璃要的就是这短暂的震慑与混乱！ 她眼中精光一闪，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契书和虞槿吸引的刹那，那只自由的手再次探入已被撕破的猩红嫁衣内衬！ 这一次，她掏出的不是一件，而是三卷！ 三卷用不同颜色丝绦系着的、厚薄不一的账册！ “诸位凉州父老！诸位官爷！” 沈璃清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是非曲直，黑白颠倒！今日，便让这三本账册，还这醉仙楼一个真正的‘清白’！也让大家看看，谁才是凉州城真正的‘风月主人’！” 话音未落，她手腕猛地一抖，灌注了全身的力量！ “嗖！嗖！嗖！” 三卷账册如同三道离弦之箭，带着破空之声，被她精准地掷向三个方向—— 分别落入了醉仙楼内惊惶的客人手中、门外探头探脑的围观百姓堆里、以及…… 几个看起来相对正直、此刻面露犹疑的官兵脚下！ 这三卷账册如同三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更大的混乱！ “天哪！王刺史真的收了漠北的钱！” “快看！这狼头……是真的在动！妖……不，是神迹啊！” “缠头账……军饷！虞侧妃竟然挪用了给边关将士的军饷！” “是真的！这醉仙楼的地契……真的是虞侧妃签字画押抵给沈姑娘的！还有沈家少爷的确认书！” “原来醉仙楼早就易主了！刺史府这是贼喊捉贼，想强抢啊！” 议论声、惊呼声、愤怒的谴责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醉仙楼内外。 王崇焕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 虞槿站在二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精心梳好的发髻都散乱了几分，她死死抓住栏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看着楼下那个裹着破烂嫁衣、却仿佛掌控了全场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沈璃站在风暴的中心，猩红的破旧嫁衣在混乱的气流中微微飘动，如同浴血而生的凤凰翎羽。 她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王刺史的崩溃，看着虞槿的失态，看着人群的愤怒。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风月之地，本就是信息汇聚的漩涡，今日之后，真相将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被扑灭。 三日后。 醉仙楼门前人头攒动，比往日最热闹时还要拥挤数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悬挂了数十年的、象征着凉州风月之巅的鎏金匾额上。 “起——！” 随着工匠一声号子，沉重的绳索绷紧。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那块承载了无数风流韵事、也见证了无数肮脏交易的“醉仙楼”匾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坠落！ 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也仿佛砸碎了虞槿最后一丝侥幸。 尘土尚未落定，一块崭新的、更大更气派的匾额已被高高吊起！ 匾额通体由深沉的紫檀木打造，边缘镶嵌着繁复的金色云纹。 匾额中央，三个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摘星阁”！ 而在那“阁”字的右下角，一枚双凤盘旋、尾羽交织成复杂图腾的徽印，如同点睛之笔，深深地烙印在紫檀木中！ 那正是沈氏一族早已被尘封、被遗忘，如今却在沈璃手中浴火重生的双凰徽记！ 就在众人为新匾额的华美霸气而惊叹时，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崭新的紫檀木匾额底部，一道细细的缝隙处，竟开始缓缓渗出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淡淡苦腥味的墨绿色汁液！ 汁液顺着金丝镶嵌的云纹蜿蜒流淌，在阳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正是浸泡过杏雨脚镣、蕴含了特殊致幻药剂的毒苔汁！ “沈璃！你这贱婢！也配执掌凉州风月！给我砸了它！！”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长空！ 虞槿一身华服，却发髻散乱，双目赤红，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在几个忠心仆妇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 她再也维持不住任何仪态，精致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 她猛地扬起那只戴着华丽鎏金护甲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向那块象征着沈璃胜利、也宣告着她彻底失败的崭新匾额！ “咔嚓！” 坚硬的紫檀木在金铁护甲的猛击下，应声裂开一道缝隙，木屑纷飞！ 就在这木屑飞溅的混乱瞬间！ 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璃，足尖如同灵蛇般倏然探出，精准无比地踢翻了旁边一个用来装饰新门柱、盛满金粉的小木桶！ “哗啦——！” 金灿灿的粉末如同炸开的金色云雾，瞬间弥漫开来！ 刺目的金光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将匾额下的虞槿和沈璃都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