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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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那么伤心，害得他也伤心的像死的样子。他让我告诉你，人是可以很有意义的生活下去的。他说有些事，受点伤才能明白。他让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想想这句话。” “谁”许三多执拗继续追问。 “谁呀呵…” 伍六一说不下去，猛得一头扎进用来洗抹布的水桶，让眼泪和清水混成一片，缓了片刻，才抬出头来。 伍六一任水滴在脸上肆意横流：“照顾我的人，让我照顾你的人，让我成了现在这样的人，让你成了现在这样的人，被我们挤走的人，还能有谁呀！！” 许三多没有说话，但整个人在此刻却几乎要碎掉。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被问的许三多根本无力回答。 “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他会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 “因为你更可怜巴巴，比我更像一团扶不起来的烂泥巴。没办法，他就是要让我们这些泥巴成个人形，让泥巴也得自尊和自爱。” “我真……我真想像你那样——臭不要脸的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占用了他所有的时间和友情。” “我唯一的朋友被你抢走了…抢走了。” “本来不想提他的，每一次一看见你就想起他，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 终于把憋了好久的话，一次性吐出来，伍六一站了起来，打算走了。 他背过身去，临走前还是把来的目的说了出来：“我分到了机步一连，还是三班，三班班长。…留下来看守的人，是你和连长。更确切的说，还有一个卢曼，你们三个。”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我又知道什么别记着我的坏处啊，就像你说的，记住一个人的好处1强过记住他的坏处。”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许三多一人发愣。 许三多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伤心不已的他此时只想独处。恍惚中，他看到了史今出现在驾驶室，正回头冲着他笑得温柔。 等他平复心情回到宿舍的时就见到了忙着打背包的战友。 猝不及防见到许三多，众人手上的动作一滞，不知如何反应。 马小帅连忙把脚下的包往床底下踢了踢，然后所有人，除了伍六一都学了这个动作。 因为他们都知道，许三多是留下的那一个。 许三多不以为意，笑容温和的宣布，这个月的先进个人他要举荐所有人。 “龙明，c 团，坦五连；杨力，炮团，工兵连；孙少鹤， b 团，机步二连；甘小宁， b 团，机步一连；杨胜红，c 团，坦五连；…… 宋杰，a 团，机步四连；周毅， c 团，榴五连；王士涛， b 团机步一连；马小帅，c 团，机步三连；伍六一，b 团，机步一连。” 高城拿着名单，大声的念出最后一份名单，被念到的每一名士兵背着包裹，带着脚下的背包，走向不远处停放的分属各团的四辆汽车。 本就就不长的名单，很快就念完了。 高城抬头，目光在每一名的士兵脸上徘徊，嘴唇几次蠕动张合，手抬起点了几下，挥手终究只说了两个字：“解散！” 看着一动不动，专注又哀伤的注视着自己的士兵们，高城提高了音量又说了一次：“解散。” 士兵们还是没动，僵持了片刻，高城挪步过去，一个个的看过去，或是帮忙整理衣领，或是拍拍肩膀，口中或是鼓励对方“好好干啊！”，或是喃喃自语：“都是尖子啊！” 眼见场面有失控的架势，三连长上前试图拉走高城却被他一把推开。 高城继续前行，遇到流泪哭泣的士兵，他难得温和的安慰“唉唉，干什么呢”拍了拍对方的胸膛继续鼓励“好好干。” 之后他就这样一个个的拍过去，口中却词穷般的重复：“七连，七连，七连，七连……” 直到对上队列末尾的伍六一，他停顿了片刻，自嘲的笑了一下，才继续念叨：“七连……伍六一…” 最后那三个字的音调明显变形了，他转过身疾走了几步，与准备登车的士兵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又转回身，一动不动的站着，盯着正在被瓜分的部队。 机步一连的连长和红三连的指导员看得于心不忍，他们上前，一边掏烟给高城，一边试图隔开高城看向士兵的视线，其他连长趁机下口令，组织七连的士兵登车离开。 高城左突右闪，一眨不眨的看着曾经属于他的兵，一一登上汽车。 “老七，老七……来来来” “抽根烟，抽根烟……来，拿着…” “抽根我的，抽根我的……” 被骚扰的不行的高城接住了塞进手里的那支烟，不耐烦的半搂着两人的脖子，恶狠狠的说：“就这么被你们瓜分了！” 机步一连的连长过意不去实话实说：“团里的命令，没辙。” “老七……”红三连的指导员苦笑点头，还安慰性的拍拍高城搂着自己的手掌。 “滚吧，滚滚滚…” 高城克制着情绪，顺势将两人推开。 两人马上逃离情绪快失控的高城，快速登车，汽车很快就发动起来。 高城就这么眼睁睁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兵被人带走了。 高城站在原地，笔直笔直的目送着远去的士兵，在烈日下站了许久许久。 再回首，高城看着空荡荡的营地，茫然了，昨日的一切犹如泡沫，如今梦醒了，什么都空了。 挺过了最后时刻的高城，在这时终于挺不住了：军帽薅下来了，武装带解开了，常服的外套扒拉下来了，那支被人强塞过来的烟也被他点燃了，叼在嘴里。 军容军纪什么的，他完全顾不上了，甚至龙行虎步的身姿都变了，背，佝偻了起来，步子晃悠的像个社会闲散人员。 高城就这么，失魂落魄、茫然的东张西望，时不时拍打手里的武装带，叼着烟，一步步的晃回到七连驻地。 差点和旁边立着的物件撞上，高城收敛心神，他疑惑的看过去——那是衣服整齐，站得笔挺的许三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