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药单与飞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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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来客栈时,阿依娜又吐血了。 这次不是火蛊,是情绪激动引发的旧伤复发。苏清栀冲进房间时,她正死死攥着床单,指节发白,嘴角不断溢出血沫,眼睛却亮得吓人——她醒着,而且异常清醒。 “清栀……”阿依娜看到她,艰难地开口,“我刚才……梦见阿木的腿……梦见我阿爹……” 苏清栀按住她手腕,脉象乱得毫无章法。这不是单纯的伤病,是心脉受损加上急火攻心。她迅速施针,同时厉声问:“谁刺激她了” 守在床边的小竹“扑通”跪下,哭道:“是……是刚才外面来了个苗疆打扮的老妇人,说是阿依娜姑娘的旧识,非要见她。奴婢拦不住……她们说了几句话,那老妇人走了之后,姑娘就……” “说了什么” “奴婢听不懂苗语……只听见什么‘白雾谷’‘献祭’‘你阿爹也去了’……” 苏清栀脸色一沉。墨临渊已经转身出去:“陈七,带人追那个老妇人。活的死的都要。” “是!” 银针落下,阿依娜的颤抖渐渐平息,但眼睛里的火焰没灭。她死死抓住苏清栀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清栀……我阿爹……三个月前说去采药……再没回来……刚才那婆子说……他被抓去白雾谷了……是血祭的……第三个祭品……” 苏清栀反握住她的手:“你确定” “那婆子是我阿爹的老相好……不会骗我……”阿依娜眼泪涌出来,混着血,“我要去白雾谷……现在就去……” “你现在去就是送死。”苏清栀说得冷酷,“你伤没好,阿木也需要人照顾。你死了,你爹救不出来,阿木怎么办”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阿依娜眼里的疯狂。她颓然松手,整个人瘫在床上,眼神空洞。 苏清栀继续施针,语气缓了些:“但我会去。你爹的债,阿木的腿,你的毒,还有我自己的账——我会一笔一笔,跟教主算清楚。” 最后一针落下,阿依娜昏睡过去。 苏清栀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出房间。墨临渊等在门外,见她出来,递过来一杯热茶。茶水温热,里面加了蜂蜜——是她喜欢的口味。 “那老妇人抓到了”她接过茶,问。 “死了。”墨临渊声音平静,“服毒自尽。身上搜出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木牌,半个巴掌大,刻着扭曲的图腾——和乱葬岗那张血字纸条上的标记一样。木牌背面用苗文刻着一行小字。 苏清栀看不懂,但墨临渊看懂了。他脸色沉了下来:“是挑战书。” “怎么说” “邀你去白雾谷赴约。三日后,谷口相见。一人赴约,可换阿依娜父亲一命。”墨临渊捏碎了木牌,“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苏清栀喝了口茶,甜味在舌尖化开,“但不得不跳。阿依娜的父亲如果真被抓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跟你去。” “不行。”苏清栀摇头,“信上说‘一人赴约’。你去了,他可能直接杀人。” 墨临渊盯着她,忽然笑了:“苏清栀,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我一直很守规矩。”苏清栀一脸无辜,“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规矩里没说……我不能带点‘礼物’去赴约。”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记账的小本本,翻到最新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清单: 腐骨草解药成本——五百两 火蛊医治费用——八百六十两 阿木断腿赔偿——五千两 阿依娜精神损失费——两千两 自己精血损耗费——一千两 …… 总计九千四百六十两。 “这是我目前记的债。”苏清栀指着最后那个数字,“三日后赴约,如果教主愿意当场结清,我可以考虑跟他好好谈。如果不愿意……” 她合上本本,眼神冷了下来:“那我就自己取。连本带利,外加收债的手续费。” 墨临渊看着她一本正经算账的样子,忽然觉得心头那点焦躁平息了。这女人总有办法把最危险的事,变成一笔生意。 “需要我做什么”他问。 “两件事。”苏清栀竖起手指,“第一,帮我准备些‘伴手礼’。白雾谷毒瘴重,需要破瘴丹。谢怀瑾那边不知道研究得怎么样了,你派人去催。药材清单我晚点给你。” “第二件” “第二,”苏清栀顿了顿,“如果我三日后没回来,或者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了……麻烦王爷帮我把账本保管好。等我伤好了,继续讨。” 墨临渊没接话。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左腕上的纱布——那是火蛊留下的伤口。 “苏清栀,”他说,“你听着。你欠我的钱,是一万两。” 苏清栀一愣:“不是七千吗” “涨价了。”墨临渊面不改色,“你受伤,耽误还债进度,产生预期收益损失。按契约,违约赔偿三成,加上利息滚利,刚好一万两。” “你这是敲诈!” “就敲诈了。”墨临渊收回手,“所以你得完好无损地回来,努力赚钱还债。要是敢缺胳膊少腿,影响赚钱能力,债务翻倍。” 苏清栀瞪着他,瞪了三息,然后笑了。 笑得眼睛弯起来,笑得肩膀直抖。 “行。”她说,“那我争取全须全尾地回来。不然欠您两万两,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当天下午,苏清栀开始列药材清单。 她坐在客栈大堂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纸笔,手边堆着好几本医书。窗外又开始飘雪,细碎的雪花落在窗棂上,积了薄薄一层。 墨临渊坐在她对面,处理暗卫送来的情报。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看她皱眉思索,看她提笔写字,看她因为某个药材想不起来而咬笔杆——然后他会不动声色地提醒一句:“你要找的是不是‘七叶莲’《南疆药典》第三卷第七页。” 苏清栀惊讶抬头:“王爷还懂药材” “略懂。”墨临渊低头继续看情报,“毕竟要盯着你还债,总得知道你靠什么赚钱。” 苏清栀哼了一声,继续写。 清单列了整整三页纸。破瘴丹的主药是“天心草”,这玩意儿只长在雪山悬崖上,极难采摘。辅药十二味,其中七味苗疆就有,三味要去中原寻,还有两味…… 她盯着最后两味药名,眉头皱得死紧。 “怎么了”墨临渊问。 “缺两味关键药材。”苏清栀把清单推过去,“‘龙血竭’和‘凤尾藤’。前者是止血圣药,后者能解百毒。没有它们,破瘴丹效果打对折。” “哪里有” “龙血竭只产自南诏国深山的龙血树,三年一采,价比黄金。凤尾藤更麻烦,据说只在苗疆禁地‘鬼哭涧’生长,但没人真正见过。”苏清栀揉了揉太阳穴,“实在不行,只能用替代品,但效果……”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效果差,风险就大。 墨临渊拿起清单看了看,忽然说:“龙血竭,我库房里有。” 苏清栀猛地抬头:“多少” “三斤。” “三斤!”苏清栀眼睛都亮了,“市价一两一千两,三斤就是……四万八千两!王爷,您这库存够丰厚的啊!” “先别高兴。”墨临渊淡淡瞥她一眼,“东西可以给你用,但算租借。按市价收租金,一天一成利。用多少算多少。” 苏清栀:“……您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彼此彼此。” “那凤尾藤呢”苏清栀追问,“您库房不会连这个也有吧” “这个真没有。”墨临渊放下清单,“但我知道哪里有。” “哪儿” 墨临渊没直接回答,而是朝门外招了招手。一个暗卫闪进来,递上一个细长的木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卷陈旧的羊皮地图。 “这是我三年前剿灭一伙南疆流寇时缴获的。”墨临渊将地图摊开,指着上面一个用朱砂标记的地点,“流寇头子供认,他们曾在‘鬼哭涧’附近活动,见过凤尾藤。但那里地势险峻,毒虫遍布,他们没敢采。” 苏清栀凑过去看地图。鬼哭涧在白雾谷西北方向,大约五十里。中间隔着三座山,两条河,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危险符号——毒瘴区、沼泽、食人蚁巢穴、还有……疑似苗疆古战场遗迹。 “这地方……”她皱眉,“比白雾谷还麻烦。” “所以流寇只敢远远看一眼。”墨临渊卷起地图,“你去白雾谷是三日后,去鬼哭涧采药,来得及吗” 苏清栀没立刻回答。她盯着那个木盒,又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心里快速盘算。 时间紧,风险大,但凤尾藤又是关键。 “赌一把。”她终于说,“我明天去鬼哭涧。顺利的话,一天来回。不顺利……” “我跟你去。”墨临渊说。 “不行。”苏清栀摇头,“你得留在黑石镇。阿依娜姐弟需要人保护,而且白雾谷那边可能还有动静,你得盯着。” “那你一个人去” “带十个暗卫。”苏清栀已经起身,“陈七带队,够了。人再多反而显眼。” 她说着就要去准备,墨临渊拉住她手腕。 “苏清栀。”他声音很低,“别逞强。采不到就回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知道。”苏清栀抽回手,从腰间解下那袋信号钱,晃了晃,“有事我会扔这个。您眼睛好,记得看着点天。” 她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如果我明天没回来,那三斤龙血竭的租金……麻烦您先垫着。利息照算,我回来一起还。” 墨临渊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女人讨债时的样子,其实挺顺眼的。 至少比她现在这种“视死如归”的样子顺眼。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对身后的暗卫吩咐:“调二十人,暗中跟着她。别让她发现,除非她遇到生命危险,否则不准现身。” “是。” 暗卫退下后,墨临渊从怀里掏出那个记账的小本本——是刚才苏清栀落下的。他翻开最新那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沉默良久。 然后提笔,在最后那行“总计九千四百六十两”下面,加了一行小字: “附加条款:债主须完好无损。若有损伤,按损伤程度追加赔偿。轻微伤加一千两,重伤加一万两,致残加十万两,死亡……” 他笔尖顿了顿,最终没写下去。 只是合上本本,轻轻放在桌上。 窗外,雪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