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京城的清晨与茶馆里的惊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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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末,天还没亮透。 苏清栀是被疼醒的——提气丹的副作用开始发作,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她咬着牙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墨临渊。他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脸色也不太好——昨晚那一战他肩膀挨了一刀,虽然不深,但伤口也需要处理。 “喝了。”他把药碗放在床头,“止痛的。你师父开的方子。” 苏清栀接过碗,闻了闻,眉头皱起:“里面有‘断肠草’这东西止痛效果是好,但伤胃。一碗成本至少五两,太贵了。” “……”墨临渊深吸一口气,“记李崇山账上。” “这还差不多。”苏清栀一饮而尽,苦得脸都皱成一团,“王爷,您那伤——” “无妨。”墨临渊在床边坐下,“说正事。天一亮,说书先生就会开始讲‘故事’。但李崇山不是傻子,他肯定会反击。” “我知道。”苏清栀揉了揉太阳穴,“所以我们需要再加一把火。” “怎么加” “证人要公开露面。”苏清栀眼神清明起来,“那八个女子,还有我们从白雾谷救出来的药奴和猎人,都要站到台前。光有故事不够,得有活生生的人哭诉,才够震撼。” 墨临渊皱眉:“太冒险。李崇山可能会派人灭口。” “所以需要保护。”苏清栀从枕头下摸出个小册子,“这是我昨晚写的安排。八个女子分四组,每组配四名暗卫,住在不同的客栈。每天换一个地方露面,今天东市,明天西市,后天茶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她翻到下一页:“药奴和猎人住在王府别院,那里守卫森严。他们不需要公开露面,但如果有官员来查,可以随时传唤作证。” 墨临渊接过册子细看。安排得很周密,连每个暗卫的换班时间、每条路线的备用方案都写清楚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算计起人来,真是天衣无缝。 “还有,”苏清栀补充,“我们需要一个‘引爆点’——一个足够轰动的事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李崇山身上。” “比如” “比如……”苏清栀勾起嘴角,“太尉府‘不小心’走水,从火场里救出几箱‘有趣’的东西。比如军械,比如龙袍,比如……和敌国往来的密信。” 墨临渊瞳孔一缩:“你疯了伪造证据是死罪!” “谁说要伪造”苏清栀歪头,“李崇山谋逆是真,私藏军械是真,勾结圣教是真。我们只是……帮他把这些东西‘找出来’而已。” 她说得轻巧,但墨临渊听懂了——这是要派人潜入太尉府,把李崇山真正藏着的罪证翻出来,然后制造一场“意外”,让这些东西公之于众。 “太尉府守卫森严,不比白雾谷好进。”他提醒。 “所以需要内应。”苏清栀压低声音,“王爷,您在李崇山身边……应该有人吧” 墨临渊沉默了。 良久,他点头:“有一个。是李崇山的账房先生,三年前我救过他全家的命。他答应过,必要的时候会帮忙。” “那就够了。”苏清栀拍板,“让他今晚子时,在后院角门留个缝。我们的人进去,一个时辰内完事。” 计划定下,两人分头准备。 苏清栀强撑着起床,去看了那八个女子。她们被安置在城南的悦来客栈,包了整层楼。暗卫们假扮成伙计和客人,把客栈守得铁桶一般。 绣娘看见苏清栀,立刻跪下了:“王妃,民女……民女不知该如何报答——” “起来。”苏清栀扶起她,“不用报答,好好活着就行。不过今天开始,你们得帮我做件事。” 她让八个女子围坐一圈,详细说了计划:“从今天午时开始,你们分成四组,每组两人,去不同的地方‘哭诉’。不用编,就把你们被抓、被关、被当成‘货物’的经历说出来。越详细越好,越惨越好。” 她顿了顿:“记住,别说李崇山的名字,只说‘那位大人’。但要说清楚他的特征——左手小指缺一截,爱用龙涎香,说话时习惯摩挲断指。听的人自然会猜是谁。” 女子们虽然害怕,但都用力点头。 苏清栀又给了她们每人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碎银和铜钱:“哭诉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会有人捡到,看到里面的东西——我放了几片龙涎香的碎片,还有一张小纸条,写着‘李’字。” 绣娘眼睛一亮:“这样……证据就更实在了!” “对。”苏清栀赞许地看她一眼,“聪明。好了,去准备吧。记住,安全第一,情况不对立刻撤。” 安排好女子们,苏清栀又去看药奴和猎人。他们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些,至少眼神没那么空洞了。云崖正在教他们怎么回答官员的问话——不能说太多,但关键点不能错。 “王妃。”云崖走过来,“你脸色很差。” “提气丹的副作用,三天就好。”苏清栀摆摆手,“你这边怎么样” “都教得差不多了。”云崖顿了顿,“但李崇山那边……我刚收到消息,他今天一早进宫了。” “进宫”苏清栀皱眉,“告状” “不只。”云崖眼神凝重,“他还带了个人——钦天监的监正,刘大人。我怀疑……他要从‘天象’上做文章。” 钦天监负责观测天象,如果刘监正说“星象有异,有妖星祸国”,再把矛头指向苏清栀这个“死而复生”的宸王妃,事情就麻烦了。 “啧,玩这手。”苏清栀冷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有办法” “有。”苏清栀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瓶,“这是‘真言散’,无色无味,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问什么答什么。如果刘监正真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他当着皇上的面,把李崇山那点破事全抖出来。” 云崖嘴角微抽:“你随身带这种东西” “行走江湖,总得有点防身之物。”苏清栀理直气壮,“一瓶成本二十两,记李崇山账上。” 辰时初,京城渐渐苏醒。 东市最大的茶馆“一品香”刚开门,就涌进一批熟客。说书先生老徐照常上台,惊堂木一拍,却没讲往常的侠义故事,而是清了清嗓子: “列位看官,今日小老儿不说古,说个新鲜事——就发生在咱们京城,发生在各位眼皮子底下!” 茶客们来了兴趣,纷纷竖起耳朵。 老徐压低声音:“话说三个月前,西郊乱葬岗,月黑风高夜……” 他开始讲。讲得绘声绘色,讲得惊心动魄。讲到八个女子被捆着手脚塞进马车时,茶馆里已经鸦雀无声。讲到“那位大人”左手缺了小指、爱用龙涎香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特征太明显了! 同一时间,西市的酒楼、南城的戏园、北街的茶馆……十几个说书先生同时在讲同一个故事。细节略有出入,但核心都一样:有位权倾朝野的大人,勾结邪教,贩卖人口,炼制邪药,意图谋逆。 午时刚过,东市街头出现了两个年轻女子。她们衣衫褴褛,满脸泪痕,跪在街边哭诉。绣娘是其中一个,她哭得撕心裂肺: “民女本是黑石镇的绣娘,那日正在家中做活,突然闯进几个黑衣人,不由分说就把民女绑了……他们说,说要把民女送给‘那位大人’做药引……”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递水,有人给钱。绣娘“不小心”打翻了钱袋,碎银和铜钱洒了一地,还有几片暗金色的香片,和一张写着“李”字的小纸条。 “这是……”有人捡起香片闻了闻,“龙涎香!贡品!” “还有这个‘李’字……难道真是……” 流言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未时,太尉府。 李崇山刚从宫里回来,脸色铁青。他刚在皇上面前告了墨临渊一状,说宸王勾结江湖术士,诬陷朝廷重臣。皇上虽然没立刻表态,但答应会查。 可一回府,管家就慌慌张张地跑来:“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都在传……” “传什么”李崇山冷声问。 管家不敢说,只是递上一张纸条。上面是街头孩童编的顺口溜: “李太尉,手缺指,龙涎香,熏鼻子。白天装清流,晚上贩女子,炼邪药,想长生,不顾百姓死与生!” 李崇山一把撕碎纸条,额头青筋暴跳:“查!给我查是谁在散播谣言!” “已经查了。”管家颤声道,“是……是说书先生,还有几个女子在街头哭诉。但她们身边有高手保护,我们的人靠近不了……” “废物!”李崇山一脚踹翻椅子,“去叫刘监正来!还有,让禁军赵副统领调一队人马,就说京城有妖人作乱,全抓起来!” “老爷,这……这会不会太显眼了” “显眼”李崇山冷笑,“再不动手,明天早朝,那些御史的折子就能把我淹死!” 他走到窗边,看向皇宫方向,眼神阴鸷。 既然墨临渊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今晚,就让那个宸王妃,还有她救的那些“证人”,永远闭嘴。 --- 与此同时,宸王府。 苏清栀听完暗卫的汇报,笑了:“狗急跳墙了。” “李崇山调了禁军。”墨临渊皱眉,“虽然是以‘抓捕妖人’的名义,但明显是冲我们来的。” “那就让他来。”苏清栀从药箱里掏出最后半桶“百花齐放”,“今晚王府设宴,宴请……嗯,就请刑部侍郎、大理寺卿、还有都察院的几位御史吧。就说,宸王妃得了些有趣的证据,请大人们来品鉴。” 墨临渊瞬间懂了:“你要当着朝廷重臣的面,揭穿李崇山” “不只。”苏清栀晃了晃药桶,“还要‘请’李崇山本人来——如果他敢派禁军闯王府抓人,那就更好了。私调禁军围攻亲王府邸,这条罪,够他喝一壶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设宴要花钱,一桌酒席至少五十两,请十位大人就是五百两。这笔钱……” “记李崇山账上。”墨临渊接得顺溜。 “王爷真上道。”苏清栀满意地点头,“那我去准备‘证据’了。对了,潜入太尉府的人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墨临渊看了眼天色,“子时动手。” “行。”苏清栀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眼神锐利,“那就让李崇山看看,什么叫——” 她一字一顿:“欠、债、还、钱。” 窗外,夕阳西沉。 京城的夜幕,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