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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山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在牧云心中激起滔天巨浪，但对于广袤的青云宗而言，却似乎只是波澜不惊水面下的一丝暗涌。 后山鬼哭林的异动在警钟长鸣、内门长老联手镇压之后，渐渐平息。 对外宣称，不过是地脉偶发震荡，引发古禁制反应，已处理妥当。 恐慌被强行压下，秩序重新笼罩宗门，只是那巡逻弟子愈发警惕的眼神、以及高层偶尔掠过后山那一闪而过的忧色，无声地诉说着那夜并非虚惊。 牧云回到了看似平静的杂役生活。那间被他以“小八卦禁阵”护持的陋室，成了他最安全的庇护所与修炼之地。 借助从煞穴汲取并在混乱中炼化的力量，他不仅彻底稳固了炼气三层的境界，那缕混沌真气中的黑火特性也愈发凝练，如暗夜中的烛火，幽深却蕴含着独特的力量。 《混沌衍一诀》在玉简的持续推演下，已不再是简单的吐纳法，开始衍生出初步运用真气攻防、以及更加精妙的隐匿气机之法。 他对那式自创的“先天一爻”刀意，也有了更深的理解，虽无刀在手，但并指如刀，已能凌空划出些许玄奥轨迹，引动周身气流。 然而，资源的匮乏依旧是他最大的桎梏。没有丹药辅助，仅靠吸收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和那口危险的煞穴，进度终究缓慢。 更重要的是，他急需一门正统的、至少是完整的功法作为参考和掩饰，否则《混沌衍一诀》的特异之处迟早会引起无法预料的麻烦。 就在他思忖如何获取资源与功法时，一场及时雨降临了。 这日清晨，外山门广场中央那面巨大的玄光镜骤然亮起，霞光流转，一行行磅礴有力的金色字迹浮现而出，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外门区域： “青云宗外门小比，将于十日之后举行！凡外门弟子、杂役弟子，皆可报名参与！” 公告详细列出了规则与奖励。杂役弟子需先通过预选，争夺有限的正赛名额。正赛奖励极为丰厚，尤其是前十名：灵石、符箓、法器碎片不一而足。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头名奖励——一瓶三颗“凝元丹”，以及一次进入经阁一层、挑选一门完整功法的机会！ 凝元丹！此丹对筑基期以下修士稳固修为、纯化真气有着奇效，正是牧云目前最急需的丹药！而那挑选功法的机会，更是他梦寐以求的！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外门弟子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杂役弟子们则大多面露羡慕与苦涩，预选赛竞争激烈，他们大多只是陪跑。 但即便如此，也是一次鲤鱼跳龙门的机会，万一走了大运呢 牧云站在人群边缘，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玄光镜上的“凝元丹”和“挑选功法”字样，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这外门小比，他必须参加，而且必须夺得头名！ 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际，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穿透人群，冷冷地落在他身上。 正是张狂那伙人。此时的张狂，气息比之前竟然凝实了不少，显然在那夜之后也得了些好处，或许是他那外门靠山的赏赐。 他隔着人群，对着牧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壮、面容倨傲的青袍青年，正是张狂的靠山，外门弟子赵虎。 赵虎双手抱胸，炼气四层的修为毫不掩饰，眼神轻蔑地扫过牧云，如同在看一只碍眼的蝼蚁。 他对张狂低声说了句什么，张狂立刻点头哈腰，随即看向牧云的目光更加阴狠得意。 “……虎哥放心，预选赛上，定叫那小子第一轮就滚蛋！让他知道得罪咱们的下场！”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牧云炼气三层后灵觉敏锐，将这句话清晰地听在耳中。 他面色平静，仿佛未曾察觉那充满恶意的目光和话语，只是默默转身，朝着柴山方向走去。 压力的确有。赵虎炼气四层，在外门弟子中也算好手，更有法器在身。张狂得了好处，实力也应有所增长。 但……那又如何 黑髓矿渊的绝望未能压垮他，地煞蚀体的痛苦未能磨灭他，鬼轿幽冥的诡异未能吞噬他，昨夜宗门的惊变未能波及他。 一路行来，他早已习惯了在绝境中挣扎，在压迫下前行。 这外门小比，与其说是危机，不如说是他期待已久的风云！ 潜龙已抬头，岂会畏惧浅滩之浪 回到柴山，他并未立刻开始疯狂修炼，而是如往常一般，拿起那柄老旧柴刀，走向山林。 砍柴，亦是一种修行。 刀起刀落，轨迹玄妙，暗合河洛之理。呼吸吞吐，混沌真气流转，契合自然之韵。 《听风辨器诀》的心法运转，耳中听的是风过林梢、虫鸣鸟叫，更是万物呼吸的节奏。 他需要的是将新获得的力量彻底掌控，融会贯通，而非盲目提升修为。 一日、两日……五日过去。 牧云白日砍柴练刀，感悟自然，夜间则引星辉，纳地煞（谨慎控制量），在禁阵守护下巩固修为，揣摩“先天一爻”的种种变化。 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以惊人的速度提升着，气息愈发内敛，偶尔眸光开阖间，才有精光一闪而逝。 预选赛的前一天，他再次来到了那处隐蔽的煞穴附近。 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站着，闭目感知。 大地深处的波动似乎彻底平静了，那口煞穴吞吐的煞气也恢复了以往的微弱和稳定，仿佛那夜的惊变只是一场幻梦。 但他知道不是。玉简曾捕捉到的破碎画面——崩断的青铜锁链、蠕动的庞大黑影——绝非虚假。 宗门在隐瞒，在压制。而那暗中的敌人，诸如黑衣人之流，也并未罢手，只是暂时潜伏。 山雨虽暂歇，乌云却未散。他需要更快地强大起来。 翌日，朝阳初升，外山门广场人声鼎沸。 青云宗外门小比，预选赛，正式开启！ 广场上临时搭建起了十座擂台，符文闪烁，有执事长老负责监督裁判。 大量外门弟子聚集围观，杂役弟子则大多集中在报名处，黑压压一片，足有数百人，个个神色紧张又期待。 牧云默默排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抽签完毕，他的号码靠后，便寻了一处角落静立，观察着擂台上的比斗。 杂役弟子间的比试，大多粗糙简陋，以武技和粗浅的道法为主，真气驳杂，往往斗不了几个回合便分出胜负。 偶尔有几个炼气二、三层的，便能引来一片惊叹。 “甲字台，七百三十一号，牧云！对阵七百三十二号，张狂！七百三十三号，李四！……” 裁判的声音响起，念出了一串号码和名字。 混战牧云眉头微挑。看来预选赛为了效率，竟是多人同台，优胜劣汰。 他飞身跃上甲字台。与此同时，另外九人也跃了上来，其中两人，正是面露狞笑的张狂和另一个满脸横肉、显然是张狂同党的杂役弟子。 其余七人则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警惕地看着明显是一伙的张狂二人。 张狂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噼啪声响，炼气二层的修为散发开来，比之前确实强了不少。他盯着牧云，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对身旁那同党使了个眼色。 “开始！”裁判长老面无表情地宣布。 话音未落，张狂与那同党暴喝一声，竟直接绕过另外七人，一左一右，如同恶狼扑食般，朝着牧云猛冲过来！拳风呼啸，带着明显的狠辣意味，直取牧云要害！ “小子！给爷滚下去！”张狂狂笑着，仿佛已经看到牧云被狠狠踹下擂台的惨状。 台下围观人群中，赵虎抱着双臂，嘴角挂着冷笑，似乎已经预见了结果。另外七名杂役弟子见状，乐得少两个竞争对手，纷纷退开，作壁上观。 面对两人围攻，牧云眼神平静如水。 直到拳风及体，他才动了。 脚步一错，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又似溪中游鱼，于间不容发之际，以一种看似惊险、实则妙到毫巅的角度，轻松避开了两人的合力一击。 步伐玄奥，正是融入了这些时日对周易方位、自然韵律的感悟。 张狂二人一击落空，力道用老，身形不禁一滞。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 牧云并指如刀，体内混沌真气悄然运转，那缕黑火特性赋予其一丝独特的锐利与侵蚀之意。他并未直接攻击人体，而是手臂疾挥，凌空划出一道简短却蕴含某种先天至理的轨迹！ “先天一爻！”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张狂二人只觉得周身气流猛地一窒，仿佛瞬间陷入泥沼，更有一股无形的、带着微弱灼蚀感的力道穿透了他们仓促提起的护体真气，直侵经脉！ “什么！” “呃啊！”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只觉得真气运行骤然紊乱，胸口烦恶难当，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脚下踉跄，差点自己摔下台去！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咦之声。谁也没看清牧云做了什么，只觉得他身形一晃，那气势汹汹的两人就自己乱了阵脚 赵虎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眉头拧起。 牧云却不会给他们喘息之机。他脚下步伐再变，如鬼魅般贴近。依旧是并指如刀，无声无息地点在张狂二人因真气紊乱而露出的破绽之上。 噗！噗！ 两声轻响，张狂和那同党如遭重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直接跌落在擂台之下，摔得狼狈不堪，挣扎着却一时难以起身。 全场顿时一静！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息时间！ 两个炼气二层的杂役弟子，还是联手偷袭，竟然被一个同样是杂役弟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如此轻描淡写地击败了！ 甚至没人看清他用了什么招式！ 牧云看也没看台下的手下败将，只是对着裁判长老微微躬身一礼。 裁判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多看了牧云一眼，这才宣布：“甲字台，牧云胜出，晋级正赛！”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众人看向牧云的目光，充满了惊奇与探究。 赵虎脸色阴沉得可怕，狠狠瞪了台下挣扎爬起的张狂一眼，骂了句“废物”，随即目光冰冷地锁定了台上的牧云，杀意一闪而逝。 牧云感受到那充满恶意的目光，却恍若未闻，平静地跃下擂台，再次融入人群角落，仿佛刚才掀起些许波澜的并非是他。 潜龙初腾渊，鳞爪虽未全露，其势已显。 外门小比的风云，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