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星归帝阙与权柄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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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轮廓在地平线上渐渐清晰，熟悉的城墙与巍峨宫阙在秋日晴空下显得格外肃穆。陆沉星勒马驻足，望着这座他离开数月、却仿佛隔了数年之久的城池，心境已然不同。 护卫们在他身后静立，他们能感觉到，这位“陈星”公子自西南归来后，身上那股沉静内敛的气息愈发深不可测。并非威压，而是一种如星空般浩瀚深邃的平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走吧。”陆沉星收回目光，轻轻一夹马腹。马蹄声在官道上重新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稳的韵律。 城门守卫显然已得到通知，验看过特殊令牌后，恭敬放行，甚至未敢多看一眼马车上那位风尘仆仆却气度不凡的年轻人。陆沉星能感觉到，城防似乎比往日更严密了几分，盘查虽未刁难寻常百姓，但对携带货物、形迹可疑之人格外仔细。母亲的手笔，他想。东南海外的窥探，终究是让帝都绷紧了弦。 他没有直接回镇国公府，而是依循指示，先至城中一处不起眼的货栈。那里是“北雪初晴”的秘密据点之一。早已等候在此的墨痕迎了出来，见到陆沉星安然归来，眼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 “少爷，夫人请您先在此稍事休整，晚间再回府。”墨痕低声道，递上一套崭新的锦袍，“府外近日……耳目稍杂。” 陆沉星会意。父亲北境大捷，威望更隆，加上母亲一系列暗中的推波助澜，陆家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的动静。他这位“久病静养”的世子突然回府，难免引来不必要的猜测和探查。 “有劳墨叔。”他接过衣袍，随墨痕进入内室。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风尘，换上象征身份的华服，镜中人眉目清朗，眸光沉静，周身那股隐约的星辉气韵被华服稍掩，却更添几分清贵深不可测之感。 他并未浪费时间。静坐于内室，阖目凝神，意念沉入眉心祖窍。“星穹密藏”的虚影缓缓旋转，与自身星图共鸣，丝丝缕缕的星辉自虚空汇聚，无声无息地滋养着他连日奔波的些许疲惫，同时也将他的灵觉如同水波般，谨慎地向外扩散。 并非为了探查什么机密，而是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去“感受”这座熟悉的帝都。在获得更完整的灵语族认知后，他对能量流动的感知敏锐了何止十倍。他能“看”到皇宫方向那股庞大而略显紊乱的龙气（新帝年幼，根基未稳）；能感觉到某些达官显贵府邸中或堂皇、或晦涩的气息交织；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城市某些角落，几缕与顾家邪术、婆利洲异物隐隐相似、却又更加隐蔽微弱的阴冷波动——那是海外势力或残余党羽可能活动的痕迹。 “污浊侵蚀，无孔不入。”陆沉星心中默念。星空壁垒所要对抗的，是弥漫性的、试图扭曲秩序本质的黑暗。而在这尘世帝国，权力争斗、人心鬼蜮、外敌渗透，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污浊”净化与守护，未必总是需要星光巨网与邪气光柱的对撞，于细微处洞察、疏导、清除，亦是践行使命。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清明更盛，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帝都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框架。 傍晚时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朴素马车，悄然驶入镇国公府的后门。沈清辞早已在僻静的内院书房等候。 门扉轻启，陆沉星步入。母子目光相接的刹那，沈清辞眼中瞬间盈满了无法掩饰的激动、欣慰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她快步上前，双手握住儿子的手臂，仔细端详，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又仿佛要看清他内在翻天覆地的变化。 “瘦了些，但精神极好。”沈清辞的声音有些微颤，旋即化为更深的温柔与骄傲，“眼神不一样了，星星。看来，西南之行，你所得远超预期。” “让母亲挂心了。”陆沉星感受到母亲掌心传来的温暖与微微的颤抖，心中一酸，郑重点头，“孩儿无恙，且确有收获。只是……责任也更重了。”他简要将秘境中所见、所获传承的核心要义，尤其是关于“星空壁垒”、“观测节点”、“钥匙归位”的认知，低声告知母亲。 沈清辞静静听着，面色从初时的震撼，逐渐转为沉凝的思索。她拉着陆沉星坐下，亲手为他斟上温热的参茶。 “横跨星宇的守护使命……难怪你身负如此异能。”沈清辞轻叹一声，目光却愈发锐利，“如此说来，你未来之路，注定不会局限于这方朝堂，甚至这片大陆。” “但尘世根基，不可或缺。”陆沉星接口，语气平稳，“若无家族为后盾，无权力护身，莫说追寻星宇使命，便是应对眼前海外窥伺、朝堂暗流，亦将举步维艰。母亲为孩儿筹谋，孩儿明白。” 沈清辞欣慰地笑了：“你能有此见地，为娘便放心了。权柄是利器，可用以劈荆斩棘，亦可伤及自身。关键在于执器之人为何而用，心志如何。”她话锋一转，“你归来正是时候。朝中局势，已有新的变化。” 她将近日朝堂动向细细道来：北境捷报传来后，陆寒州声望达到新的高峰，趁势提出的一系列边防巩固与将领调整方案，几乎无人敢正面置喙。几位受沈清辞暗示的御史与翰林联名上奏，以“北疆暂平，然东南海外诡谲未明，内政百端待举，陛下冲龄，宜专任重臣以安天下”为由，恳请陛下“酌情增辅政大臣临机决断之权，以应非常”。小皇帝在陆寒州和几位老师（包括沈清辞安排的老翰林）的引导下，已倾向于认可。 “这‘临机决断之权’，范围可大可小。”沈清辞指尖轻点桌面，“下一步，便是借势将部分关键人事任免、财政调度乃至对特殊案件（如涉及邪术、海外渗透）的处置权，逐步纳入这‘临机’范围。待到惯例既成，权威深入人心，遇有重大变故或陛下格外倚重时，‘摄政’之名，便是水到渠成。” 她看着儿子：“这既是为陆家，更是为你。他日你若需调动帝国资源以应对那‘星空壁垒’之患，或与海外乃至更神秘的势力周旋，一个‘世子’或‘寻常权臣’的身份，远远不够。” 陆沉星深深吸气：“母亲深谋远虑，孩儿感佩。只是……父亲可知其中关节陛下年幼，如此集权，恐惹非议。” “你父亲并非迂腐之人。他忠的是社稷，是百姓。眼见朝中仍有蠹虫，边外隐患未除，海外诡影重重，他也明白，非常之时需非常之权，方能稳住局面，廓清寰宇。”沈清辞道，“至于陛下……我们并非要夺权，而是要在他真正成长起来、能够独自驾驭这庞大帝国之前，为他守好江山，铲除隐患。待他成年，权柄自当奉还。此心此志，你我自知，将来，亦会让陛下明白。” 她顿了顿，语气微沉：“况且，留给我们的时间，或许并不宽裕。东南密报，那些海外探子活动越发诡秘，似乎已锁定了几处可能与‘星辰异象’或‘古老传承’相关的地点，正在加紧探查。他们背后势力，绝非善类。北境虽暂平，但草原深处似有新的暗流涌动。星星，你既身负守护之责，这帝国安宁，便是你履行使命的第一步基石，不容有失。” 陆沉星重重点头，眼中星辉隐现：“孩儿明白。既已归来，自当为父母分忧，为这帝国安定，尽一份力。只是孩儿尚需时间，彻底消化传承，稳固境界。” “这是自然。”沈清辞柔声道，“你刚回来，不必急于站到台前。对外，你仍是‘身体渐愈，需继续静养’的世子。对内，你可暗中协助为娘处理一些情报分析，也可尝试运用你新得的力量，去探查那些阴暗角落的污秽。至于朝堂……”她微微一笑，“明日大朝，或许会有一场好戏。你父亲已回京述职，一些事情，该往前推一步了。” 翌日，大朝。 金銮殿上，年轻的新帝端坐龙椅，略显稚嫩的脸庞努力维持着威严。陆寒州身着国公朝服，立于武官首位，气度沉凝如山。文武百官分列，气氛肃穆。 议过几项常规政务后，一位素有清望、年过花甲的老臣——礼部侍郎周延儒，颤巍巍出列，手持笏板，声音洪亮： “陛下，老臣有本奏！自先帝托孤，陆国公受任辅政以来，外御强虏，北境奏凯；内镇奸邪，顾逆伏诛；朝纲得以整肃，民心得以安辑。此皆陆公呕心沥血、忠勤王事之功也！然今东南有海外诡谲之辈窥伺，境内余孽尚未肃清，陛下冲龄，国事繁巨。老臣斗胆，恳请陛下体念时艰，特旨赋予辅政大臣更大临机专断之权，凡涉军国紧急、吏治要害、异事诡案等，许其先行处置，后奏天听。如此，则政令畅通，奸佞无所遁形，陛下可安坐九重，以待成年亲政！” 此言一出，殿中微有骚动。一些官员面露赞同，一些则眼神闪烁，看向前排几位宗室亲王和与李太妃走得近的官员。 不等有人反对，又有数名官员接连出列附议，其中不乏之前态度中立的中间派。他们言辞恳切，皆以北境之功、东南之患、陛下年幼需得力辅佐为由，支持扩大陆寒州权限。 龙椅上的小皇帝有些无措，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陆寒州，又看了看御座旁帘后。 陆寒州面色平静，出列躬身：“陛下，臣蒙先帝与陛下信重，已深感惶恐，唯恐才疏德薄，有负圣恩。周侍郎等所言，虽出于公心，然权柄过重，非人臣所宜。还请陛下圣裁。” 他以退为进，姿态摆得极低。 小皇帝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片附议的官员，又看看恭敬恳切的陆寒州，想起老师讲的“霍光辅汉”、“周公辅成王”的典故，再想到北境的捷报和近日听到的关于东南不太平的传言，心中天平已然倾斜。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众卿所言，皆是为国考量。陆爱卿公忠体国，朕深知。值此多事之秋，确需重臣臂助。便依周侍郎等所奏，凡涉军务紧急、重大吏治、特殊异案等，准辅政大臣陆寒州先行权宜处置，事后详奏于朕。望陆卿慎用此权，不负朕托。” “臣，领旨谢恩！必鞠躬尽瘁，以报陛下！”陆寒州撩袍跪倒，声音沉稳有力。 旨意一下，殿中格局悄然改变。陆寒州虽无摄政之名，所获之权却已远超一般辅政大臣，距离真正的摄政，仅剩一步之遥。几位宗亲脸色难看，却知大势难逆，只得暂时隐忍。 退朝后，消息如风般传遍帝都。镇国公府书房，沈清辞接到密报，神色平静，只在听到皇帝那句“准辅政大臣陆寒州先行权宜处置”时，唇角微扬。 “星星，”她转向一旁静坐品茗、仿佛外界纷扰与他无关的陆沉星，“听见了么基石又稳固了一分。接下来，便是为你父亲，也为你将来，将这权柄，用得恰到好处，让这帝国上下看到，陆家掌权，带来的不仅是威势，更是清平与强盛。” 陆沉星放下茶盏，目光清澈：“母亲，孩儿愿从细微处学起。那些海外探子锁定的‘相关地点’，可否让孩儿暗中探查一番或许，能以新的视角，发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沈清辞眼中闪过赞许：“正合我意。你身负星辉，对异常能量最为敏感。此事隐秘，交予你去做，最为妥当。记住，安全第一，查明即回。” “是。”陆沉星应下。朝堂权柄的扩张，是宏观的布局；而他即将开始的暗中探查，则是微观的践行。星空之下的守护，本就该如此，既着眼于浩瀚秩序，也不放过潜藏的每一丝污浊。 镇国公府内，星辰之力悄然流转；帝都朝堂，新的权力格局已然初显。少年世子的归途，恰是这帝国走向更深远变革的序曲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