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沙海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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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褪去，意识如同沉船残骸般缓慢浮出深渊。 林烨的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砾摩擦般的刺痛。 他趴在冰冷粗糙的石板上，脸颊贴着布满灰尘的地面。右眼窝的空洞感被一种更彻底的虚弱取代，左眼勉强睁开一条缝，视野里是摇曳的火把投下的昏暗光影，映照出古老石壁上斑驳的象形文字和剥落的彩绘。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身下石板冰凉的质感。全身骨头像散架般疼痛，左手掌心的烫伤传来阵阵刺痛。规则探针不见了，轮椅也不在身边。他尝试抬头，颈部肌肉发出抗议的呻吟。 “别动。”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口音。 林烨勉强侧过头，看见一个披着粗麻斗篷、脸上布满深深皱纹的老者蹲在他身边。 老者手里拿着一块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淡蓝色晶体，正悬在林烨胸口上方缓缓移动。 晶体发出的光芒照在皮肤上，带来一丝奇异的凉意，缓解了部分灼痛。老者的眼睛在火光下显得异常清澈，瞳孔深处似乎有细沙般的金光流转。 “你的规则脉络……乱得像被沙暴犁过的营地。”老者低声说，目光锐利地扫过林烨空洞的右眼和缠着绷带的右手，“但核心还没散。算你命大。” 林烨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老者将一枚表面粗糙、带着咸味的水囊凑到他唇边。清凉的液体润湿了干裂的嘴唇和喉咙，林烨贪婪地吞咽了几口。 “其他人……”他嘶哑地问。 “你的同伴在那边。”老者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 林烨顺着方向望去，借着跳动的火光，看到阿哲靠坐在一面石壁下，脸色苍白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正低头检查着某个便携设备。铁砧和另外两名队员躺在稍远处的草垫上，身上盖着粗糙的毛毯，呼吸平稳，显然处于昏迷或沉睡状态。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由巨石砌成的厅堂，空气中有尘土和香料混合的陈旧气味。厅堂中央有一个熄灭的火塘，四周散落着一些陶罐和编织物。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图案和文字，风格与他在吉萨金字塔外部看到的有些相似，但更加古老、原始。 这里不是金字塔内部那个充满邪恶能量的球形空间。他们逃出来了 “这是哪里”林烨问，试图撑起身体，一阵眩晕袭来。 “沙海之下，先祖的避难点。”老者扶住他，力道沉稳，“你们从那个‘违章建筑’的崩塌里掉了出来，落在流沙陷坑附近。我的族人发现了你们。” “违章建筑”林烨捕捉到这个熟悉的词。 老者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些不顾‘源初蓝图’，胡乱加盖、扭曲规则的东西。你们在里面动了它的‘心脏’，差点把我们都埋了。” 这时，阿哲注意到了林烨的动静，踉跄着走过来，脸上带着后怕和庆幸：“林哥！你醒了！太好了！我们……我们还以为……” “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出来的”林烨问。 阿哲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锚点核心崩塌的时候，产生了巨大的规则乱流和空间塌陷。我们被抛出了金字塔，掉进了沙漠里的一个流沙坑。是这位……守墓人长老，和他的人救了我们。”他看向老者，眼神带着感激和一丝敬畏，“他们好像一直生活在金字塔附近的沙漠地下。” 守墓人长老林烨想起高文局长之前提过，吉萨地区有世代守护金字塔秘密的守墓人一族。 “我叫卡夫拉。”老者缓缓开口，“我们是‘度量之民’的后裔，守护着这片土地下埋藏的……真相和禁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烨身上，特别是他那空洞的右眼，“你身上有‘量尺’的味道，虽然残缺了，但本质还在。你们闯进那里，是为了‘修缮’那个违章点” 林烨心中一动。卡夫拉似乎对规则结构有超乎常人的理解，而且用了和“违章建造师”理念对立的“修缮”一词。 “我们试图阻止它引发更大的灾难。”林烨谨慎地回答，“但似乎……引发了一个……湮灭漩涡。” 卡夫拉沉默了片刻，眼中金光流转，仿佛在“看”着某种无形的景象。“湮灭……是规则强行扭转的必然反噬。那个点，早就病入膏肓。你们切断了坏死的部分，脓流出来了，但命暂时保住了。只是……伤口还在溃烂，毒素还在扩散。”他指向厅堂的某个方向，“我能‘感觉’到，外面沙漠的规则，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正在扩散。其他六个‘病灶’……也躁动不安。” 其他六个奇点！林烨心头一紧。马里亚纳锚点的崩溃，果然产生了连锁反应。 “我们必须立刻联系理事会……”阿哲急切地说，拿出通讯终端，但屏幕一片漆黑，“信号完全被屏蔽了！这里的岩石结构或者规则环境干扰太强！” “外面的风沙也很大，规则乱流没平息前，出去就是送死。”卡夫拉平静地说，“在这里，你们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 他站起身，走到一面刻满复杂星图和测量刻度线的石壁前，用手抚摸着一个类似圆规和角尺组合的古老符号。“‘违章建造师’们……他们总想盖得更高、更快，却忘了丈量地基能承受多少。 他们篡改规则，就像在沙地上建高塔。”他转过头，看着林烨，“而‘修缮者’……需要先学会用‘规尺’看清结构，找到裂缝，然后才能小心地……打上‘补丁’。” 规尺林烨想起苏婉在病房墙上画出的图案，以及“遗产守护者”提到的上古工具。 “您知道‘规尺’”林烨问。 卡夫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斗篷内取出一个用古老皮革包裹的长条状物体。他小心地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把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细微刻痕的短尺。短尺散发着微弱的、与周围古老石壁隐隐共鸣的能量波动。 “这是先祖留下的‘度量之尺’的碎片之一，”卡夫拉的声音带着敬畏，“能丈量规则曲率，窥见结构的真相。但使用它……需要付出代价。直视规则的本质，会灼伤凡人的眼睛和灵魂。”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烨空洞的右眼上，意有所指。 林烨的左眼紧紧盯着那把古老的规尺碎片。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与他残存规则感知同源、但更加深邃纯净的力量。 就在这时，厅堂入口处的厚重石门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一名年轻些的守墓人快步走进来，对卡夫拉低声耳语几句，脸色凝重。 卡夫拉听完，眉头紧锁，转身对林烨和阿哲说：“风沙小了些，但规则扰动并未平息。而且……沙漠里来了不速之客。穿着和你们不一样制服的人，带着很多……铁家伙。他们在金字塔废墟附近搜索，像是在找什么。” 基石基金会的人还是理事会派出的搜索队或者是……其他势力 林烨和阿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他们发现这里了吗”阿哲问。 “暂时没有。入口很隐蔽。”卡夫拉摇头，“但他们在靠近。而且……我感觉到，那些人中间，有一个……气息很不对劲。像是有东西……寄生在里面。” 寄生林烨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是“建造师”的爪牙，或者被规则污染同化的人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烨挣扎着想站起来，“不能连累你们。” 卡夫拉伸手按住他：“年轻人，伤没好，规则脉络也没稳定，出去就是死。沙漠的规则现在很‘暴躁’，陌生人乱走，随时可能被流沙吞没，或者……被扭曲成怪物。”他顿了顿，看着林烨，“你想‘修缮’，光有决心不够，还得有工具，有方法，有……地图。” 他拿起那把规尺碎片，走到厅堂中央，将其放在地面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规尺碎片上的刻痕亮起微光，与地面石板上的古老纹路产生共鸣。 片刻后，地面微微震动，一副由光线构成的、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化的三维立体地图缓缓浮现出来。地图上标注着七个闪烁的光点，其中一个位于埃及的光点显得异常明亮且不稳定，周围辐射出紊乱的能量波纹——正是他们刚刚逃离的金字塔奇点。 另外六个光点散布在全球各处，也都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这是……规则结构图”阿哲惊呼。 “是当前现实规则的……‘应力分布图’。”卡夫拉纠正道，“每个光点，都是一个承受巨大规则压力的‘病灶’。你们碰过的那个，现在是个溃烂的伤口。其他的……也快了。” 他指向地图上另一个位于南美洲雨林区域的光点：“这里……生命的规则正在被强行扭曲。”又指向深海某处：“那里……空间的根基在被撬动。”他的手指最后点向一个位于北极附近冰原下的光点，“而这个……最古老，也最危险。它封印着……上一次‘大坍塌’的‘余烬’。” 林烨的左眼紧紧盯着那幅光图，残存的规则感知与图中流动的能量产生微弱共鸣，带来阵阵刺痛，但也让他对全球规则的崩坏状况有了更直观、更恐怖的认知。墨菲斯的七个奇点，如同七把抵在现实规则命门上的尖刀。 “我们该怎么做”林烨抬头看向卡夫拉。 “首先，活下去。治好伤，稳定你们的规则脉络。”卡夫拉收起规尺碎片，光图消失，“然后，学会用正确的‘工具’去看，去测量。最后……” 他的话被外面传来的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打断！整个地下厅堂剧烈摇晃，灰尘从头顶簌簌落下！ “他们找到附近了！在用暴力手段勘探！”年轻的守墓人冲进来急报。 卡夫拉脸色一沉，眼中金光大盛：“带他们去‘镜之间’！启动隐匿符文！快！” 他转向林烨，语气急促：“记住，孩子，‘修缮’之路，步步荆棘。信任值得信任的，但永远……用你自己的‘尺子’去量！”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关闭，将外面的骚动和危险暂时隔绝。林烨在同伴的搀扶下，跟着守墓人走向避难所更深处未知的黑暗。 左眼传来的刺痛和全球规则光图上那七个不祥的光点，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