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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虚无之境,声无定向,难辨四方。 “我刚查蛊案,下界修蛊道则的金丹修士八百一十二人,元婴原两位,百余年前已陨落。” “我等蛊道着实不济,堪称濒危道统,你万不可殒命。” 虚无中,李蝉伫立不动。 仙音复至,添了几分推心置腹。 “仍是那句,我私下行方便助你结婴,余下之事你自寻出路。” “这是精准扶贫了,你可明白” 李蝉垂首,拢在袖中的双手攥着。 那仙音话锋一转。 “还有。” “你日后若真有那造化,修至化神来了上界,切记要来蛊司报道。” “莫要让蛊道则落入烬离大人之手,他掌诡道十一则,根本未将咱们蛊道放在心上。” 李蝉听完直接屈膝跪地。 仙音轻叹。 “真没有啊,非是我不肯予你。” “这样吧,我问我儿子有没有。” 没有一会传来童音。 “爹,你在干嘛。” 仙音忽而阴险笑道。 “你把你行囊取来与我瞧瞧…… 怪哉…… 这《弟子录》是什么……” 一道童音应声响起。 “这是我今日偷拿先生的,《弟子录》乃是他新近所作,他日日拿此书罚我。” 仙音当即附和。 “先生确实算不得良人,这书我没收了啊。” ……… 李蝉只觉手中多了一本册子,而后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待重返天柱山时,他面上却已漾开真切笑意,喜不自胜。 风不知从何处灌入巷口。 良久。 李蝉的肩头忽生微颤,初时不可察,渐而震颤愈烈,终至崩腾难抑。 一股压抑至极致的情绪,竟化作笑声自喉间迸裂。 “哈……哈哈……” 他死死捂住嘴,唯恐这笑声泄于巷外,惊惹行人。 然那自肺腑汹涌漫溢的狂喜,终究无从掩藏。 他瞳仁暴胀。 他眼底血丝密布。 他面上肌肉痉挛扭曲, “到手了!!” “全都到手了!!” 李蝉一把将怀中那本崭新的册子掏出,紧紧按在胸口,仰天大喊。 “儿子!!” “儿子!快出来!!” “我们离开这地方!快!!” 随着他话音落下,巷子最深处的阴影里,一道身影聚集着走出。 正是李稳,他面色苍白,颧骨内陷。 “爹,头太晕了……” 李蝉此刻哪里顾得上儿子的异样,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李稳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 “不是和你说了头晕是正常的” “好儿子!我的好儿子!” “你做得好,做得极好!” “我们父子,终于时来运转了!” 李稳吐出了一口血。 “我……” “一个蛊人罢了!” 李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脸上焦急。 “莫要为一个死物伤神!不值得!” 李稳喘如老狗。 “上仙发现不了吗” 李蝉哈哈大笑。 “你我二人演得何等逼真有哪个上仙会这般无聊,整日盯着咱们这下界的蝼蚁瞧” “那上仙亲口所言,他们蛊道一脉人丁凋零,视我为唯一的希望,还说主动为我结婴行了方便。此等精准扶贫,他又怎会自毁长城,细究这等旁枝末节”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父子,去寻一处无人之地,为父要好生参悟这上界至宝的玄机!” 李蝉说完振臂一挥,便欲挈子遁向天涯海角,沉心探究这《弟子录》的秘奥。 然他抬头刹那,面上癫狂笑意陡然凝固,宛若冰封。 天柱山之畔,原本万里晴明的苍穹,不知何时已被墨铅铸就的乌云重重裹缚。 那云团厚重如巨灵磨盘,缓缓旋动,垂压而下,直教人心脉欲绝。 云霾之中,绝无半缕天光渗漏,唯有紫青色电蟒狂腾乱掣,乍破昏黑,转瞬便被更深邃的幽黯吞噬无痕。 磅礴压抑之感席卷八荒,笼罩数百里疆土。 巷弄里本就微薄的光影,于此刻寂灭。 天柱山周遭沦为伸手不见指掌的冥暗。 李蝉惊怖溢于言表。 “结婴……” “走!” “快走!!” 云销雨霁,天光复明。 天地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 坊市之内,修士们抬头望天,脸上惊疑未定。 “方才那动静,莫非是有大能在此渡劫” 而那场惊天异象的始作俑者,此刻却已悄然离开了天柱山地界。 中州浩土,广袤无垠。 其正中之地,名曰天心,非指某处城廓,亦非某座山岳,而是一片连绵起伏、苍茫无际的古老山脉。 历代以来,无数大能修士试图在此地开宗立派,或寻一处闭关之所,以求勘破天机,再进一步。 然则,这天心山脉却似有无形壁垒,非但灵气狂暴,寻常修士难以吸纳,更兼诸多禁制遍布,一步踏错,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故而万古以降,此地虽名声赫赫,却始终是一片人迹罕至的禁土。 今日,这片沉寂了万古的禁土,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道身影自天际流光中显现,不急不缓地落于山脉外围的一座孤峰之巅。 来人一袭寻常布衣,面容温润,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自天柱山脱身的陈根生。 他负手立于峰顶,衣袂在狂暴的灵气乱流中猎猎作响,那张年轻的面庞上,却无半分不适之色。 目光落向眼前莽莽群山。 峰峦如龙蛰伏,横亘大地; 云海似浪翻腾,漫卷层巅。 浓郁到化形的灵气,在幽谷中狂乱奔流: 忽而聚为青蒙气旋,盘旋怒号; 忽而炸作灵光电火,一闪而逝,余响如雷,震得峰壑皆鸣。 陈根生低笑出声,声含沧桑。 生在秽臭地,长于弃骸间,百死之墟萌生机; 暗窃丹中秘,险登道上游,册典难书邪魔影。 我非魔非恶,实乃云梧异数,天道舛变之胎。 昔年,红枫谷里无名辈; 他日,中州天下风云主。 他张开双手,拥抱苍天,怒喝道。 “今夕我陈根生结婴。不囿凡格,超脱尘伦!” “熔尽世间万法,吞噬天地道则。” “要锻成这,万古唯一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