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可卿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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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的窗棂上结着薄霜,秦可卿醒来时,天光已透过茜纱窗漫进屋内。 她下意识地抓紧锦被,指尖触到的却是柔软温暖的缎面,而非宁国府那床绣着百子图的冰冷被褥。 少奶奶醒了 宝珠捧着铜盆进来,水汽氤氲间眉眼含笑,奴婢备了玫瑰露,姑娘净面最是养颜。 秦可卿怔忡片刻,才想起自己已不在宁国府。 她缓缓起身,赤足踩在织金地毯上,竟不觉得冷。 屋内炭盆烧得正旺,银丝炭无烟无味,只余融融暖意。 陆大人呢她轻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微哑。 宝珠拧了帕子递来:大人天不亮就去衙门了,临走时吩咐厨房做了姑娘爱吃的枣泥山药糕。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还说少奶奶若是闷了,可以去书房取书看。 秦可卿指尖一颤。 在宁国府时,贾蓉最厌她读书,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那些偷偷收藏的诗集,被发现后都被扔进了灶膛。 他...不来看我 话一出口,秦可卿便后悔了。 这话问得轻浮,倒像是她盼着那档子事似的。 宝珠却会错了意,笑道:少奶奶别多心。自打奴婢来了陆府,还没见过大人带哪位姑娘回来。昨儿破例收留少奶奶,连管家都惊着了。 秦可卿走到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她下意识摸向发间,却触到那支点翠凤钗——昨日陆远亲手为她簪上的。 金丝缠绕的翠羽在晨光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像是暗夜中突然照进的一束天光。 少奶奶今日想梳什么发式宝珠拿起犀角梳。 秦可卿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轻声道:简单些就好。 --- 宁国府正院里,贾蓉裹着狐裘靠在榻上,脸色青白如鬼。 他左腕缠着白布,隐隐渗出血迹。 那姓陆的畜生! 贾蓉咬牙切齿,竟敢用烙铁烫我... 他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贾珍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手中两个铁球转得咔咔响: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贪那点盐引钱,何至于此! 老爷消消气。 尤氏捧着药碗上前,蓉儿能回来就是万幸... 万幸贾珍冷笑,花了我三万两雪花银!还搭上... 他突然住口,瞥了眼四周的丫鬟婆子。 尤氏会意,挥手屏退下人,低声道:可卿那边... 她既进了陆府的门,就别想清清白白出来。 贾珍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等风头过去,想法子接回来就是。 贾蓉突然怪笑起来:爹还惦记那贱人呢她这会儿不定在陆远床上怎么... 闭嘴! 贾珍一脚踹翻脚踏,要不是你惹祸,何至于此! 尤氏低头搅着汤药,指甲在碗沿刮出刺耳声响。 她想起秦可卿临行前那个决绝的眼神,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寒意。 --- 陆府书房里,秦可卿站在紫檀书架前,指尖轻轻抚过一排排书脊。 《楚辞》《李义山集》《花间集》... 这些在宁国府被视为禁书的典籍,在这里却随意陈列。 她抽出一本《漱玉词》,翻开泛黄的纸页。 李清照的词句如清泉流入心田: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喜欢易安居士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秦可卿惊得书册落地。 转身见陆远立在门边,玄色官服衬得他肩宽腰窄,腰间绣春刀还未卸下。 民妇失礼了。 她慌忙蹲身去捡书,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拾起。 陆远将书递还给她:这里没有,只有秦姑娘。 他走到案前,解开刀鞘放在桌上,住得可还习惯 秦可卿攥着书册,心跳如擂。 她原以为陆远会像贾珍那样迫不及待地占有她,可眼前人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连目光都不曾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多谢大人收留。她垂眸道,只是... 只是不明白我为何帮你 陆远轻笑,从多宝阁取下一把古琴,会弹吗 秦可卿摇头。 在宁国府,琴棋书画都是给外人看的摆设。 她唯一会的,就是在夜深人静时,对着月亮哼几句小时候学的民间小调。 陆远拨动琴弦,清越的泛音在室内回荡:这是《广陵散》,讲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 他抬头看她,有时候,救人也是另一种复仇。 秦可卿心头一震。 她突然明白,陆远救她,不仅是为了庇护一个弱女子,更是要在贾珍心口插一把刀。 大人不怕贾家报复她忍不住问。 陆远唇角微扬:你以为锦衣卫是做什么的 他忽然推琴起身,明日我要审个案子,缺个记室。姑娘字迹娟秀,可愿帮忙 秦可卿呆住了。 在宁国府,她连看账本都要偷偷摸摸,如今竟能参与公务 我...可以吗 为何不可 陆远走到门边,回头看她,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行。 夕阳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那一刻,秦可卿仿佛看到命运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 荣国府梨香院内,薛蟠翘着腿嗑瓜子,瓜子皮吐了满地。 听说没宁国府的蓉大奶奶被送到陆远床上了! 他挤眉弄眼地对贾琏说,贾珍那老乌龟,为了儿子连儿媳妇都舍得... 王熙凤掀帘进来,丹凤眼一瞪:胡吣什么仔细老太太听见撕你的嘴! 薛蟠不以为意,反而凑近贾琏:琏二哥,你说那秦氏在床上的模样... 话未说完,被贾琏一把推开。 少浑说!贾琏皱眉,到底是自家亲戚。 薛蟠哈哈大笑:装什么正经!你们贾家男人什么德行,当我不知道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那陆远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王熙凤耳朵尖,立刻追问:什么意思 薛蟠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我刚收到消息,说御史台已经收到密报,告陆远贪赃枉法、强占民妇... 他得意地晃了晃信纸,就等着看那孙子怎么死! 窗外,一个穿红绫袄的小丫鬟悄悄退开,一溜烟往潇湘馆跑去。 --- 三日后清晨,秦可卿穿着陆远为她准备的男装,头发挽成书生髻,跟着陆远走进了锦衣卫衙门。 这位是秦先生,暂时担任记室。 陆远向众人介绍,他身子弱,各位多照应。 秦可卿紧张得手心冒汗。 宽大的青布直裰掩盖了她窈窕的身段,脸上还抹了淡淡的锅灰。 但最让她不安的,是周围那些锦衣卫探究的目光。 秦先生这边请。 一个年轻校尉引她到偏厅,今日要录的是盐商走私案,证人口供繁杂,辛苦先生了。 秦可卿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 当第一个字落在宣纸上时,她忽然找回了久违的平静。 在这里,没人知道她是宁国府的少奶奶,没人用淫邪的目光打量她。 她只是秦先生,一个靠笔墨吃饭的读书人。 午间歇息时,陆远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她上午记录的案卷。 字很好。他简短评价,下午的审讯,你要在场。 秦可卿惊讶抬头: 你心细,能发现别人忽略的细节。 陆远放下案卷,对了,晚上府里来客,你也见见。 是谁 陆远唇角微勾:冯渊的妹妹,冯婉。 秦可卿手中的笔啪嗒掉在纸上。 她突然明白,自己正一步步走进陆远精心编织的网——一张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的网。 窗外,一株海棠经雨初绽,粉白花瓣随风飘进窗棂,落在她砚台旁。 秦可卿轻轻拈起花瓣,忽然想起黛玉那句这世上的雪,能盖住多少腌臜。 现在她知道了——雪会融化,但有些花,注定要在污泥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