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危险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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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甲依原样，用更加谨慎的态度，将羊皮纸重新包裹好，深深地放回行囊最底层、最贴近自己后背的位置，仿佛要将这份重任重新烙回自己的骨血之中。 在黑狼忠诚地履行哨兵职责、卫甲全神贯注处理物资的这段时间里，太阳在天空中西移了一段不短的距离，阳光的颜色也开始变得温暖了一些。铺在岩石上的皮袄和摊开的粗布，表面已经看不到明显的水光，触摸上去，虽然依然潮湿冰凉，但已不再是那种能拧出水的湿漉漉状态。 卫甲的体力在短暂的静坐和进食，趁机掰了一小块粟米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后，也恢复了一些，至少那种因为极度缺氧和体力透支导致的眩晕感已经消退，头脑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卫甲不再犹豫。此地地势低洼、开阔，毫无隐蔽性可言，且紧邻水源，虽是生存优势，但也意味着夜间很可能成为各种野兽前来饮水的必经之地，危险系数太高。加之对岸情况完全不明，是否有追兵或潜伏的敌人仍是未知数。必须在天黑前，找到更安全的宿营地。 卫甲迅速将半干的皮袄重新穿在身上，那潮湿的触感贴着温暖的皮肤，依然非常不适，带来一阵寒颤，但至少能阻挡一部分直接吹拂的寒风。行囊被重新捆扎得结实利落，负在背上，调整好背带，确保不影响行动。卫甲再次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刀，确认刀鞘卡扣牢固，刀柄的缠绳干燥易握，可以随时顺畅有力地出鞘。 “走了。” 卫甲转过身，用低沉但清晰的声音对一直守候在身旁、时刻关注着他动向的黑狼说道。语气中没有商量，只有坚定的决定。黑狼立刻领会，它原本略微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是上好了发条，它用力抖擞了一下全身的毛发，仿佛将最后一丝疲惫也甩了出去，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机警，无声地跟随着卫甲的脚步，再次踏上了向北延伸的、充满未知的旅程。 渡过那条奔腾咆哮的大河，如同越过了一道具有象征意义的天然屏障。不仅仅是地理上的分隔，更是一种心理上的过渡。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土地，空气中的气息，乃至周围环境的氛围，都发生了显着的变化，仿佛踏入了一个更为原始、荒凉、法则也更加严酷的山域。 脚下的土地不再像河滩那样相对平坦，而是开始呈现出持续向上、连绵不绝的坡度。这种坡度起初尚缓，但每走一步，都需要刻意调动小腿和脚踝的力量来维持平衡和推进。没过多久，卫甲就感到这些部位的肌肉开始发酸、发胀，这是长时间攀登的必然反应。卫甲调整着呼吸的节奏，采用一种更节省体力的、小幅而稳定的步幅，并将身体重心微微前倾，以更好地适应爬升。 周围的植被景观也在海拔的提升中悄然发生着演变。刚离开河滩不远时，视野中还是大片枝叶宽大、绿意盎然的典型阔叶林。高大的橡树伸展着粗壮的枝干，厚实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形态优雅的椴树点缀其间，心形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林下的空间相对开阔，光线也较为充足。然而，随着持续向北、也就是向更高处行进，这些阔叶树种逐渐变得稀疏，树木的高度也有所降低。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更加适应寒冷、贫瘠环境的针叶林开始占据主导地位。 油松和冷杉成为了这片土地的新主人。它们的身姿高大而挺拔，如同沉默的巨人，树冠多呈尖塔形或圆锥形，紧密地挨在一起，投下大片浓重而连续的阴影。行走在松杉林中，光线顿时变得幽暗下来，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空气中的味道也彻底改变了，河水的腥气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松针、冷杉树脂以及林下多年积累的腐殖质混合在一起的特有清冽香气。这种气味冷冽而提神，卫甲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觉那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直达肺腑，仿佛将体内的浊气都洗涤了一遍，让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土壤层明显变薄，颜色更深，呈现出黑褐色。越来越多的岩石不甘寂寞地裸露出来，打破地表的连续。这些岩石的颜色深沉，多呈铁灰色或黑褐色，质地异常坚硬、致密。卫甲用靴尖踢了踢一块半埋在土中的岩石，发出的是一种沉闷而坚实的“砰砰”声，与之前在河滩上踢动那些被水流磨圆了棱角的卵石时发出的轻脆滚动声截然不同。卫甲索性蹲下身，用手指仔细抚摸一块巨大裸岩的表面。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岩石粗糙的纹理，那是岁月和风雨共同雕刻的痕迹，以及一道道深刻的、仿佛被巨力撕裂后又经年累月风化形成的裂痕。这种地质上的显着变化，强烈地暗示着他们正在逼近太行山脉的主脊区域。那里的地壳在远古时期经历过更加剧烈和频繁的挤压、抬升和断裂运动，塑造出的山体也更加古老、雄浑、险峻，充满了洪荒的气息。 黑狼在这片陌生的针叶林中，行为也变得更加警惕和谨慎。它不再像在相对开阔的河滩或阔叶林地带那样，时而会跑到前方几十步远的地方进行探索，而是主动收缩了活动范围，与卫甲保持着更近的距离，几乎是并肩而行，或者始终保持在卫甲视线余光可及的侧前方。黑狼的头颅压得较低，鼻子几乎贴着地面或离地不远，频繁地嗅探着。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盏移动的探照灯，不断扫视着前方、两侧以及那些幽暗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林下空间。黑狼的耳朵像最灵敏的雷达天线，时刻保持竖立和微微转动，捕捉着林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也许是松鼠在树枝间跳跃踩断枯枝的轻响，也许是某种鸟类扑棱翅膀的声音，但更重要的是分辨其中是否隐藏着更具威胁性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