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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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片开阔地是最危险的一段。他们几乎是肚皮贴地，一寸寸地挪动。夜风拂过草丛的沙沙声，远处工坊的噪音，掩盖了他们微弱的动静。卫甲的心跳如擂鼓，耳朵却竖得笔直，捕捉着任何可能意味着暴露的声响——箭矢破空声、守卫的喝问、亦或是警钟鸣响。幸运的是，除了风声和永恒的工坊噪音，一片死寂。 终于，他们触及到了那条干涸泄洪沟的边缘。冰冷的、带着湿气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卫甲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泥鳅般滑入沟底。沟壑的深度足以让他们弯着腰快速行进，两侧高耸的土壁提供了完美的遮蔽。 沿着沟壑向围墙方向潜行，空气中的硫磺和金属味愈发浓烈刺鼻，工坊的噪音也放大了数倍，震得人耳膜发麻。这噪音虽然扰人，却也成了他们行动的掩护。在接近沟壑尽头，即将进入那片乱石滩时，黑狼突然止步，全身肌肉瞬间紧绷，耳朵转向左侧上方沟壁的方向，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但卫甲能感觉到它传递出的极致警告。 卫甲立刻紧贴沟壁，屏住呼吸，缓缓抬头。只见左侧沟壁上缘，一丛茂密的灌木后方，隐约有两个模糊的红点在一明一暗——那是有人在抽烟袋！微弱的对话声随风飘了下来，被工坊的噪音切割得断断续续： “妈的，这鬼地方，毛都没有，……” “少废话，盯紧点，头儿说了，这几天不太平……” 果然有暗哨！而且就设在这条他认为最安全的路径附近！卫甲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若非黑狼预警，他们很可能在冒出沟壑的瞬间就被发现。他轻轻拍了拍黑狼，示意它保持绝对静止。他们如同石雕般在沟底潜伏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那两名暗哨似乎换岗，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敢继续行动。 抓住这个空隙，他们迅速冲出沟壑，如同一阵风般掠过短短的开阔地带，扑入了那片靠近围墙的乱石滩。巨大的岩石投下浓重的阴影，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庇护所。到了这里，围墙那粗糙的木料纹理，哨塔上守卫偶尔的咳嗽声，甚至巡逻队经过时戈矛与甲胄碰撞的细碎声响，都清晰可闻。他们已经抵近到了极限距离，再往前，就是死亡地带。 卫甲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心脏仍在狂跳，但精神却高度集中。他小心翼翼地从岩石缝隙中探出一点视线，开始了他此行的核心任务——记录。 他首先确认了主要建筑的大致分布。熔炉区集中在山谷中后部，那里烟囱最为密集，火光也最盛，显然是核心中的核心。铸造区和锻打区则如同卫星般环绕在熔炉区周围，靠近水源和围墙，方便取水和……或许也方便监管。那些低矮的窝棚区被挤压在山谷边缘和地势较低洼的地方，紧邻着污浊的出水口。 他的目光锁定在水源入口。那条被强行引入的溪水，通过一个带有栅栏和明显守卫岗亭的入口进入工坊区，那里绝对是重点防御节点。物资堆放点则位于工坊区的另一侧，靠近一个看起来像是主要出入口的地方，那里有更大的空地，地面上车辙印纵横交错，同样有重兵把守。 他强忍着刺鼻的气味和巨大的噪音干扰，开始默记守卫换班的规律。哨塔上的守卫大约每两个时辰会有一批替换，交接时会有短暂的火光晃动和低语声。围墙内的巡逻队频率更高，大约每半个时辰就有一队经过他所能观察到的这段围墙，两队之间的间隔，就是他理论上可以利用的、极其短暂的安全窗口。 他注意到，在东南角这个区域，或许是因为地形相对复杂，那里有泄洪沟和乱石滩，或许是因为处于下风口，巡逻队经过的间隔似乎比其他方向稍长一些，而且暗哨在换岗后也有一小段真空期。这，或许就是一个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防御间隙。 就在卫甲全神贯注地记录，试图在心中绘制出一张详尽的工坊防御图时，一阵异样的、并非来自工坊内部的嘈杂声，突然从他们刚刚经过的那片开阔地传来！那是犬吠声！低沉、凶猛，并且正在迅速靠近！ “巡逻獒犬！” 卫甲心中咯噔一下。一定是他们刚才穿越开阔地时，留下了微弱的气味，被夜间加强巡逻带来的獒犬捕捉到了！ 几乎在同时，围墙上一支火把猛地亮起，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尖锐刺耳的骨哨声划破了夜空，压过了工坊的噪音！ “有情况！” “在那边！乱石滩！” “弓手准备！别让他跑了！” 糟了！暴露了！ 卫甲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身后獒犬低沉的咆哮和脖颈锁链摩擦的“咔啦”声如同追命的符咒，越来越近；身前围墙哨塔上，弓弦绞紧的“嘎吱”声和守卫凶狠的呼喝声，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他与黑狼被困在这片乱石滩中，陷入了绝境！他甚至可以想象，下一秒，锋利的箭簇就会撕裂空气，獒犬沉重的身躯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就在这思维几乎凝固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绝非人间应有的恐怖巨响，猛地从工坊深处炸开！那不是普通的爆炸，更像是地脉断裂，火山喷发！整个大地剧烈地一颤，仿佛有一头沉睡在地底的远古巨兽被惊醒了，发出了灭世的怒吼。 声音传来的核心，是那片熔炉区！ 只见一座最为高大的竖炉，炉体上半部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猛地膨胀、炸裂！夯土和碎石混合的炉壁，在无法想象的内部压力下，化作无数致命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紧随其后，一道混杂着暗红色熔融金属、炽白火焰和浓密黑烟的恐怖火柱，从炸开的缺口冲天而起，直刺夜空，将整片山谷映照得如同白昼，甚至比白昼更亮，那是一种毁灭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