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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遥这边回到府中,草草用过晚膳,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烛光下,他对着今日在兵部库房记录的数据和户部旧账,眉头紧锁。 线索是有了,户部拨款有猫腻,兵部库存对不上,可这中间具体是谁经手,如何运作,证据链在哪里 就像一团乱麻,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线头。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这案子像陷入了泥潭。 直到夜深人静,月上中天,书房外传来几声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谢知遥以为是府中仆役,带着些许被打断思路的不悦,起身去开门。 门一拉开,他愣住了。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身极其不合时宜、甚至有点紧巴巴的夜行衣(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 脸上还蒙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亮晶晶的眼睛。 要不是那熟悉的身形和那傻乎乎带着点邀功意味的笑容,谢知遥差点就要喊“有刺客”了。 “凌云!”谢知遥压低声音,又惊又疑,“你……你这是做什么” 凌云一把扯下蒙面黑布,露出那张带着汗水和得意笑容的黑皮脸庞,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 “我拿到了!” 说罢,他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那紧身的夜行衣让他这个动作显得有点费劲)掏出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冲着谢知遥得意地晃了晃! 谢知遥看着那封面上隐约可见的“兵部武库清册”字样,瞳孔微缩,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一把将凌云拉进书房,迅速关上门,后背抵在门上,感觉心跳还没平复。 “你……你怎么拿到的”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凌云被谢知遥这略显急切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把账本塞到他手里,自己则大剌剌地走到桌边,拿起谢知遥刚才喝剩的半杯凉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用袖子一抹嘴,这才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他的“丰功伟绩”: “我先回了趟练兵营,换了这身便于行动的衣服!” 他还特意张开手臂,向谢知遥展示了一下这身把他肌肉线条勒得更加明显的蹩脚夜行衣,显然对自己的“专业装备”很满意。 “然后呢”谢知遥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我找人打听到了今晚兵部档案库值班的侍卫名单和换班时辰!” 凌云说得理所当然。 “接着呢” “接着” 凌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我趁着他们吃晚饭的时候,在他们后厨的汤锅里……加了点‘料’!” 他做了个撒东西的动作,表情那叫一个纯良无辜,“就是一点点巴豆粉,不多,够他们多跑几趟茅房就行!” 谢知遥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等等……你……你在朝廷命官的膳食里下药!还……还趁机溜进档案库偷……拿东西!”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凌云!你这是不是算闯了宫禁,窃取机密这是大罪!” 凌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脸“你这人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表情: “有嘛没有吧!我又没伤人,也没拿什么机密,就拿了这个咱们查案需要的账本嘛!这叫……这叫事急从权!对,事急从权!” 谢知遥看着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扶着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跟这个法盲兼行动派莽夫讲律法,简直是对牛弹琴!】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最终只能无力地摆摆手,自暴自弃般说道: “……行吧,凌云,别在意这些细节了,东西拿到了就好……” 【反正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要死一起死吧!】 他现在只希望凌云手脚干净点,没留下什么把柄。 “快看看,这账本有没有用!” 凌云催促道,一脸期待,仿佛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谢知遥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内心奔腾的草泥马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走到书案前,就着烛光,翻开了那本还带着凌云体温(和汗味)的兵部原始档案。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上面的数字和记录,试图从中找出与户部账目、实际库存的关联和破绽。 而凌云,则心满意足地拉过一张凳子坐在旁边,看着谢知遥专注查阅账本的侧脸,觉得今晚这冒险,值了! 至于什么宫禁、什么律法……那是什么有帮到谢大人重要吗显然没有。 谢知遥一边飞速浏览,一边在心里默默划清界限: 【这都是你凌云一个人干的!跟我没关系!查出来千万别牵连我!】 但手上翻阅账本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谢知遥查着查着,眉头越皱越深,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烛光映在他凝重的脸上,跳跃不定。 旁边的凌云本来还沉浸在“任务完成”的得意中,一看谢知遥这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蹭地站起来,凑近问道: “咋了这账本有问题是假的要不……我再去一趟” 他说着还摩拳擦掌,一副随时准备再闯一次龙潭虎穴的架势。 谢知遥头也没抬,伸出两根手指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另一只手点了点账册上的字迹: “账本本身应该不假,纸张、墨迹、格式都是兵部旧档的样子,记录的物品和数量也与我们清点的缺口大致对得上。” “那不就结了!”凌云松了口气,又坐了回去,“那你还愁啥” “但是,”谢知遥抬起头,看向凌云,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困惑,“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笔记……好像有问题。” “笔记”凌云凑得更近了,几乎要贴到账本上,他瞪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了半天,挠了挠头。 “这不就是普通的字吗写得还没我好看呢!有啥问题” 在他眼里,字只要能认出来就行了,哪还分什么好看不好看,有问题没问题。 谢知遥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跟这个只会写自己名字和“同意”的武将讨论笔迹鉴定,简直是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