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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听到赵小宝问起运河和水坝，黯淡的眼神里总算有了一丝光，但很快又被现实的无奈覆盖。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 “是啊，最近上游水患频发，不仅冲毁农田屋舍，导致泥沙大量下泄，淤塞了这段河道。” “漕运不畅，粮食物资运得慢，价钱就涨，下游靠着运河吃饭的百姓，生活就更艰难了。” “我琢磨着，若是能在关键节点修建滚水坝、束水攻沙，或开挖引河分洪，或许能缓解一二……唉，只是人微言轻，纸上谈兵罢了。” 柳青青也跟着叹了口气，接过话头，语气更接地气，带着市井的直白和愤懑： “岂止是水患！这运河码头上，三教九流混杂，像刚才那种地痞流氓收‘保护费’的，隔三差五就来闹事。” “他们欺软怕硬，专挑老实巴交的船家、苦力下手，辛辛苦苦挣点血汗钱，平白就被他们刮走一层！”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一直安静旁听的慕容秋，出于侍卫的职业本能和对“秩序”的敏感，忍不住插了一句，眉头微蹙： “既有地痞滋事，为何不报官官府难道不管” 柳青青闻言，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苦笑，摇了摇头： “这位姐姐，您一看就是不常在这市井码头走动。报官哪有那么简单！” “这些地痞，好些都是本地有些势力的混混，跟官府里某些差役、甚至小吏，多少都有些勾连，或者定期‘上供’。” “老百姓去告状，往往石沉大海，就算受理了，拖上十天半个月，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运气不好的，反被那些地痞记恨，事后报复得更狠！所以大多人只能忍气吞声，破财消灾。” 她说着，拳头不自觉攥紧，显然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 文澜在一旁默默点头，补充道： “官场积弊，非一日之寒。为民请命者少，尸位素餐者多。即便有心整顿，也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阻力重重。” 他这话说得文绉绉，但意思和柳青青一样无奈。 赵小宝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得认真，小眉头也皱了起来。 【水患是自然灾害，暂时没办法……但地痞流氓跟官府勾结，欺负老百姓这还得了】 他脑子里迅速将这件事和他的“新晋运河cp”联系了起来： 【我的青青女侠和文澜书生，一个要打抱不平维护码头安宁，一个要专心搞水利改善民生，结果都被这些破事绊住了脚！这怎么行这严重影响了cp的和谐发展与共同进步啊！】 他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一股“必须为我的cp扫清障碍”的豪情油然而生，完全忘了自己此刻只是个“翘家”的“小少爷”，也忘了早朝上刚刚因为“胡闹”被停了权。 只见赵小宝挺了挺小胸脯，一脸严肃（自认为）地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老百姓的日子这么不容易！地痞勾结官府，真是太坏了！” 他顿了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其实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这样吧！我有个叔叔，在京城……呃，挺有本事的，应该能管管这事！我回头跟他说一声，让他派人来查查！清理清理这些坏蛋！” 他这话说得信心满满，仿佛他“叔叔”是京城里能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柳青青和文澜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这孩子，心地是好的，但未免太天真了。他口中的“叔叔”，估计是家里某个有点身份的亲戚，或许能管点小事，但涉及码头地痞和可能的官匪勾结，哪有那么简单 恐怕他回去一说，大人也只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不会当真。 不过，人家一片好意，他们也不好泼冷水。 柳青青笑了笑，抱拳道： “那就先谢过小少爷的好意了！不管成不成，这份心我们领了。” 语气里多少带着点“哄小孩”的客气。 文澜也拱手道： “小少爷侠义心肠，令人敬佩。无论结果如何，文某在此替码头受苦的乡亲们，谢过小少爷。” 他这话说得真诚些，但也同样没抱太大期望。 赵小宝却没听出他们话里的保留，只觉得自己的“助攻”得到了初步认可，心里美滋滋的，小手一挥： “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呃，是仗义执言，应该的！” 就在这时，一直提心吊胆计算着时间的小福子，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凑到赵小宝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 “皇……少爷！时辰真的不早了！您看这天色，戌时都快过了！再不回去，宫里……府里该派人出来找了，到时候可就不好交代了！” 他急得额头冒汗，生怕万岁爷玩忘了形。 慕容秋也适时开口，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 “少爷，小福子说得对。若是府中护卫或长辈寻来，发现您在此处，多有不便。该回去了。” 她着重强调了“长辈”和“不便”，暗示摄政王或者太后可能察觉。 赵小宝这才从“cp大业”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已经完全黑透的天色，码头上的灯火显得更加明亮，远处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 他确实有点舍不得刚发现的“宝藏cp”，但也知道私自出宫太久风险太大。 他只好恋恋不舍地对柳青青和文澜说： “好吧……是该回去了。青青姐姐，文澜哥哥，今天认识你们很高兴！你们说的事，我记心里了！” 柳青青爽朗一笑：“小宝弟弟客气了，路上小心。” 文澜也温言道：“小少爷慢走。” 赵小宝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冲着两人用力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大声说道： “等我好消息啊！” 他这话说得含糊，柳青青和文澜只当是说他那个“叔叔”帮忙的事，也笑着挥挥手。 只有慕容秋、苏清婉和小福子心里清楚，皇帝陛下这声“等我好消息”，恐怕含义深远，至少包含了“帮你们清理地痞”、“推广水利方案”。 一行人顺着来路，再次借着夜色和慕容秋的掩护，悄悄往回溜。 赵小宝一路都很兴奋，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如何向皇叔“告状”（关于码头地痞和官匪勾结），以及如何“不经意”地提到柳青青和文澜这两个“优秀人才”，为将来的“赐婚”做铺垫了。 而码头边，柳青青看着那玄衣小少爷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摇了摇头，对文澜笑道： “真是个有趣又热心肠的小家伙，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叔叔’靠不靠谱。” 文澜望着漆黑的运河水面，轻声道： “有心总是好的。这世道，能保持这份赤子之心，已是不易。” 他收起地上的纸笔，两人也并肩离开了喧嚣的码头，融入京城的万家灯火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