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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酒楼坐落于码头东头,是这一片最大、最气派的酒楼,三层木楼,飞檐斗拱,门口挂着红灯笼,即使不是饭点,也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进出的除了南来北往的客商,也有不少衣着体面、像是管事模样的人。 癞头三领着柳青青,硬着头皮走到酒楼门口。 守在门口的伙计显然认得癞头三,见他来了,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迎上来: “哟,三爷,您来了!今儿是……” 话说到一半,他目光落在癞头三身后那个穿着劲装、身姿挺拔、眼神清亮的陌生少女身上,笑容顿了顿,带了点疑惑。 “这位是……” 癞头三张了张嘴,刚要介绍,柳青青却抢先一步,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江湖气的笑容,抢话道: “这位大哥好!我叫柳青,是癞头三……三哥介绍来的。听说咱们悦来酒楼路子广,本事大,我也想在码头找份稳当的活计,混口饭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她语气自然,声音清脆,既没有寻常女子见生人的怯懦,也没有刻意表现的强硬,就像一个寻常走江湖找活路的年轻女子。 伙计上下打量柳青青。 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身段匀称,虽然穿着普通的深蓝劲装,但气质干练,眼神明亮,不像普通苦力,也不像风尘女子。 尤其是她腰间那根短棍,虽然不起眼,但伙计在这鱼龙混杂的码头混久了,眼力还是有的,那棍子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常用之物。 “找活计” 伙计脸上笑容不变,眼里却多了几分审视,“姑娘看着……不像是做粗活的人啊。不知姑娘会些什么” 柳青青早料到会有此一问,她也不多话,直接后退两步,来到酒楼门前相对宽敞的空地上。 在癞头三惊恐(生怕被误伤)和伙计好奇的目光中,她手腕一抖,那根短棍便如同活了一般在她手中旋转起来! 只见她身形灵动,步法稳健,短棍忽而如灵蛇出洞,疾点前方; 忽而如风车旋转,护住周身;忽而又如泰山压顶,力劈而下! 棍风呼啸,带起地上的些许尘土,招式干净利落,刚柔并济,虽然没有杀气,但那熟练度和力度,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 癞头三早就见识过柳青青的厉害,此刻还是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差点撞到门框上,心里默念: 【姑奶奶您悠着点!别把酒楼招牌给捅了!】 那伙计原本带着几分敷衍的笑容,在看到柳青青这一手漂亮的棍法后,慢慢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一丝慎重。 他在这码头见的练家子不少,但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能有这般身手,确实罕见。 这可不是花架子,是实打实的功夫! 一套简短的棍法使完,柳青青脸不红气不喘,收棍而立,对伙计抱了抱拳,笑道: “大哥见笑了,乡下把式,混口饭吃罢了。别的不会,看家护院、押送个货物、调解个小纠纷什么的,还算凑合。” 伙计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但更多的还是谨慎。他搓了搓手,为难道: “柳姑娘好身手!不过……咱们酒楼用人,尤其是这种……呃,护卫类的差事,不是我一个跑堂的能做主的。” “这样,姑娘您稍等片刻,我上去跟我们掌柜的禀报一声,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如何” 柳青青要的就是能见管事的人,自然爽快点头:“可以可以,麻烦大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 伙计客气了一句,又对癞头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好她”,然后转身匆匆上了楼。 伙计一走,门口就剩下柳青青和惴惴不安的癞头三。 癞头三左右看看,凑近柳青青,用极低的声音,带着哭腔劝道: “姑奶奶!我的亲姑奶奶!您到底想干嘛呀这悦来酒楼的老板,可不是一般人!” “听说背后有硬靠山,在京城都能说上话!有钱有势,心黑手狠!咱们……咱们惹不起啊!您就当今天没来过,行不行算我求您了!” 他是真怕了。 柳青青再能打,也就是一个人。 可这悦来酒楼背后的势力,那是盘根错节,捏死他们这种小角色,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他怕柳青青捅了马蜂窝,最后连累他自己也遭殃。 柳青青瞥了他一眼,神色不变,甚至还带着点轻松,也压低声音回道: “怕啥” 她抹了抹腰间那条腰带,那腰带里包裹的可是皇上亲赐的巡察使令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底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她这“高个子”,指的自然是那位给她令牌、让她放手去干的小皇帝赵小宝。 虽然她还不完全清楚小宝(皇上)到底有多大能量,但能随随便便就给她一个五品实职,让她来整顿漕运,这“高个子”想必矮不了。 再说,慕容秋那边也隐约透露过,会有人暗中照应。 癞头三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只当她是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再多说,只能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等着。 没过多久,那伙计从楼上下来了,脸上带着笑容,态度比刚才更加客气了几分: “柳姑娘,我们掌柜的有请,在二楼雅间。这边请——” 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柳青青心中一定,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握了握短棍,对癞头三丢下一句“在这儿等着”,便跟着伙计,步伐沉稳地走进了喧闹的悦来酒楼,向着那未知的二楼雅间走去。 酒楼里酒菜香气扑鼻,人声鼎沸,跑堂的吆喝声、客人的谈笑声、杯盘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柳青青目不斜视,跟着伙计穿过大堂,踏上木质楼梯。 她能感觉到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或许也有不怀好意。 但她腰杆挺得笔直。 既然接了这差事,踏进了这个门,就没有回头路。 她倒要看看,这悦来酒楼的掌柜,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码头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又该如何下手去撕开第一道口子。 而此刻,在酒楼斜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茶摊上,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头戴斗笠的“路人”,慢慢放下手中的粗瓷碗,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悦来酒楼的二楼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