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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钞局”的牌子挂起来了，沈钧和金灵儿也走马上任了。 但“景和宝钞”这张淡青色、印着复杂纹样和“景和通宝一贯”字样的纸片，被小心翼翼地推入市场时，迎来的却不是欢呼，而是铺天盖地的质疑和冷漠。 “一张纸就想当钱用糊弄鬼呢！” 这是市井小民最直接的反应。 他们摸着怀里沉甸甸、甚至有些磨损的铜钱，看着那轻飘飘的纸片，满眼都是不信任。 对于习惯了实物货币的百姓而言，纸的“价值”实在难以想象。 商人们则更加谨慎精明。他们聚在茶馆酒肆，交换着疑虑： “朝廷发的前朝‘交子’最后烂成什么样，史书上可写着呢！” “说得天花乱坠，到时候兑不出铜钱来，不就是废纸一张” “谁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用出去别砸手里！” 最初的推广，可谓举步维艰。 宝钞局设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旁，窗明几净，兑换窗口敞开，却门可罗雀。 偶尔有几个胆子大或好奇的人，拿着铜钱来换张宝钞看看，也多是揣怀里就当个新鲜玩意儿，几乎没人真拿它去交易。 沈钧和金灵儿看着每日寥寥无几的兑换记录和堆积在库房里的崭新宝钞，压力山大。 赵小宝在宫里收到报告，倒没有太意外。 他早就料到新事物的接受需要时间和推力。 光靠宝钞局自己吆喝是不够的，必须给这“纸”注入最初始的、也是最强大的信用——国家强制力和实际流通场景。 他的“cp矩阵”和影响力网络，再次启动。 首先，是来自朝廷最直接的背书。 在谢知遥的主持下，户部正式颁布文告： 即日起，在京城范围内，商户缴纳常规商税，可选择以“景和宝钞”按面额足额缴纳； 同时，部分中低级官员的俸禄，也将试点以宝钞形式发放一部分。 这等于官方明确承认了宝钞的纳税和支付职能，给了它最基础的法定地位。 紧接着，赵小宝给 【漕运cp】 的柳青青和文澜去了密信。 很快，漕运衙门发布新规：今后朝廷采购部分漕粮、支付部分漕船运费，允许并鼓励使用“景和宝钞”结算，并给予微小优惠（如优先结算）。 漕运网络遍布南北，交易额巨大，这一举措，立刻为宝钞打开了一个稳定且规模可观的使用出口。 许多与漕运相关的粮商、船主，开始被动或主动地接触、接受宝钞。 同时，宫廷内部也动了起来。 在慕容秋的严密监控和苏清婉的细心操持下，皇室部分非紧急、非特殊的日常采买（如宫灯用烛、普通布匹、时令果蔬等），开始试点使用宝钞支付。 虽然金额不大，但“宫里都在用”这个消息，经由采买太监和宫外商贩之口悄然传开，无形中极大地提升了宝钞的“贵族”气息和可信度。 然而，所有这些官方推动，都比不上宝钞局自身践行的一个核心承诺带来的冲击力——“见钞即兑，童叟无欺”。 这是沈钧力主、金灵儿全力支持、赵小宝拍板定下的铁律。 宝钞局门口常年敞开数个兑换窗口，无论来人持有一贯的大钞，还是零星凑来的一百文小票（宝钞有不同面额），无论何时，只要宝钞真伪无误，即刻按面额兑换足色铜钱，或者等值的、成色有保证的金银锭（小额兑换以铜钱为主）。 沈钧亲自坐镇调度，确保库房铜钱和金银储备充足，流程公开透明。 起初，是试探性的挤兑。几个明显是某些钱庄或世家派来的人，拿着大额宝钞，要求立刻兑换成铜钱或白银，试图测试宝钞局的储备和决心。 沈钧面色平静，指令清晰，金灵儿则亲自监督验钞、核库、出银，动作干脆利落。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铜钱被真的兑走，那些试探者面面相觑。 接着，是一些真正担心的小商贩和百姓，拿着收到的、心里没底的宝钞，战战兢兢地来兑换。 当他们真的拿着沉甸甸的铜钱离开时，脸上的疑虑变成了惊讶，然后是安心，最后甚至有一丝“占了便宜”的喜悦——毕竟，纸比铜钱好带多了！ 信用，是在一次次“承诺-兑现”的循环中累积起来的。 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张“纸”不仅能在官府交税、能在漕运结款、甚至在宫里采买都认，而且随时能变回实实在在的铜钱白银时，态度开始发生微妙而坚定的转变。 商人们是最先敏锐嗅到机遇的群体。 携带大宗宝钞进行跨区域贸易，比押运几车铜钱安全、便捷、成本低太多了！ 尤其是那些与漕运有生意往来的商人，率先尝到了甜头。 他们开始主动在交易中接受宝钞，甚至愿意为宝钞支付提供一点小小的折扣，因为它确实方便。 流通，如同解冻的春水，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流动起来。 从官府到漕运，从漕运到相关商人，从商人到更广阔的市场……宝钞的足迹逐渐扩展。 然而，挑战也随之而来。 初期的成功引来了觊觎。 市面上很快出现了粗制滥造的伪钞，试图鱼目混珠。 还有人恶意散布“宝钞局准备金不足”、“即将停止兑换”的谣言，引发了几次小规模的恐慌性挤兑。 面对这些突发问题，沈钧和金灵儿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与互补。 当伪钞出现时，金灵儿如同被触怒的母狮，立刻扑到工坊。 她不眠不休，带领技术工匠，连夜分析伪钞的漏洞，然后在极短时间内，推出了更加复杂、几乎无法仿制的第二代防伪标记——一种特殊油墨印制的、在不同光线下会变色的微缩花纹，以及纸张内嵌的、只有对着强光才能看到的特殊纤维丝。 同时，她迅速编写了简易的《宝钞真伪辨识指南》，通过宝钞局和各合作钱庄广为散发。 当挤兑风险来临时，沈钧则显示出了与他瘦弱外表不符的沉稳与睿智。 他一面下令加大铜钱和白银的调拨，敞开兑换，以充足的储备平息恐慌； 一面冷静分析挤兑人群和谣言来源，通过谢知遥协调顺天府，迅速查处了造谣者，并公开辟谣，公布宝钞局充足的准备金数据（以笼统但可信的方式）。 他的冷静处理，避免了恐慌的蔓延，稳定了市场信心。 金灵儿敬佩地看着沈钧在数字和市场波动中运筹帷幄，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她觉得这个看似木讷的书生，体内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而沈钧，则感动于金灵儿在技术攻坚时的全情投入和果敢决断，她那双时常沾着油墨、摆弄刻刀的手，竟然能创造出如此精妙绝伦、守护国家信用的防线。 他们常常在宝钞局的后堂讨论至深夜，周围是堆积如山的账本、银钱出入记录、防伪技术图纸，空气中弥漫着油墨、新纸和金属钱币混合的奇特气味。 沈钧用他清晰的逻辑分析市场数据和潜在风险，金灵儿则用她直观的工匠思维提出技术解决方案。 争吵依然会有，但目的空前一致——守护好他们共同创造的这件新事物。 在一次次共同应对危机、一次次深夜商讨、一次次为某个技术细节或数据推演而争得面红耳赤又最终达成共识的过程中，一种超越了普通同僚的情感，悄然滋生。 那是一种基于对彼此专业能力的深深钦佩，对共同事业的全心投入，以及在压力下相互支撑、并肩作战而产生的特殊纽带。 沈钧会在金灵儿熬夜后，默默让衙役煮一碗冰糖莲子羹放在她案头； 金灵儿会注意到沈钧因为长时间看账本而眼睛酸涩，悄悄塞给他一罐自己调的、据说能明目的药膏。 没有太多言语，却都在细微处流露着关心。 他们的“感情”，如同宝钞上的防伪暗记，初看并不显眼，却深深嵌入共同奋斗的每一个日夜，在堆积的账本和叮当作响的印版声中，悄然生长，坚实而独特。 而这一切，自然又落入了偶尔“微服私访”至宝钞局外围、拿着新版“千里镜”远程观察的赵小宝眼中。 他兴奋地在小本子上记下新的“糖点”，并为这对“金融cp”的稳定发展和业务进展，感到双倍的欣慰与自豪。 看来，他这次的“人才匹配”，又押对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