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苏木头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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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初三，周大丫特地去三奶奶家去看了她的外侄女彩云。 姑娘生得明眸皓齿，一笑起来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说话也是大方得体，周大丫越看越欢喜，非常符合她对未来儿媳妇的想象。 彩云的爹娘也是知书达理的人，言谈间既不卑不亢，又透着庄稼人的朴实。 周大丫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一路上哼着小曲儿回了家，连寒风刮在脸上都不觉得疼了。 一进院门，她就瞧见儿子苏木头正在院子里劈柴，她快步走过去，声音里都带着笑：“木头，快别忙活了，娘跟你说个天大的好事儿！” 苏木头抬起头问：“什么天大的好事啊” “娘给你相中了个好姑娘，就是三奶奶家的外侄女彩云。那模样、那性情，真是百里挑一……” 可她还没说完就被苏木头打断了：“我......我不愿意。” 周大丫气死了：“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这么好的姑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木头低下头，但还是倔强的回道：“反正……反正我就是不愿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由不得你任性！”周大丫的火气“噌”地上来了，“初十我就和你爹去彩云家提亲，这门亲事我说定了！” “娘！”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周大丫大惊失色，她怎么不知道！ 她飞快地在脑子里把村里适龄的姑娘过了一遍，也没想出男儿什么时候和谁家姑娘走得近过。 “不是咱们村的。”苏木头回道。 “那是隔壁村的”周大丫追问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隔壁村有哪几家姑娘还算般配。 “是镇上朱屠户的闺女。” “啥！” 周大丫当然知道这个朱屠户，是他们镇上唯一的屠户。 而这朱屠户只有一个女儿，名为朱明珠，今年19岁，跟苏木头一般大。 至于这朱明珠为何过了及笄这么多年还没成亲。 原因很简单，这朱屠户心疼女儿，不愿意女儿嫁出去，只愿意给女儿招婿。 可对于大多数男子来说，他们让别人女儿嫁到他们家是理所当然的，而自己家男儿嫁去别人家则是倒反天罡的。 即使是周大丫已经帮女儿招婿了，但她还是不能接受男儿嫁去别人家。 “不行，我不同意。” 苏木头就知道他娘不会同意，这才一直瞒着不说的。 但现在他娘都要给他安排成亲了，他也就不得不说了。 “娘，我跟明珠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这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么真心相爱。 “只要我和你爹还活着，就不可能让你嫁给她朱明珠的。”周大丫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管，”苏木头脾气也上来了，“你要是不愿意让我跟明珠在一起，我就自己跑去她们家当上门女婿的。” 听闻这句话，周大丫气的差点晕过去。 这个不孝男啊。 蹲在堂屋里偷偷啃撒子的苏婉吓得连嘴里的零嘴都忘了嚼。她还是头一回见叔叔这么跟奶奶顶嘴，平日里叔叔最是孝顺听话，今天却像是换了个人。 这场争吵的后果比苏婉想象的还要严重——苏木头开始绝食了。 第一天，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任凭谁叫都不应。周大丫还在气头上，隔着门骂：“有本事你就饿死！饿死了我倒省心！” 第二天，苏石头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去敲弟弟的门，苦口婆心地劝：“木头，好歹吃两口，跟娘置气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哥，你跟娘说，”苏木头特地十分大声的朝外面喊道，“只要娘一天不愿意我跟明珠在一起，我就一天不吃饭。” “不吃就不吃，让他饿着，饿死拉倒。”周大丫也气着了，没想到从小都很乖的小男儿居然会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 可绝食最心疼的不是绝食的人，而是他的娘爹。 到了第三天，周大丫终于忍不住了。透过窗户看到苏木头那虚弱的样子，周大丫屈服了。 愿意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就当吧，当娘的永远刚不过孩子。 周大丫一把推开门，抱着男儿哭起来：“冤家！真是我前世的冤家！罢了罢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苏木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挣扎着要坐起来：“娘，您答应了” 周大丫抹着眼泪，重重叹了口气：“男大不由娘啊……你要去当上门女婿就去吧，总比饿死强……” 苏木头高兴极了，第二天一早，苏木头就迫不及待地往镇上跑，去告诉朱明珠这个好消息。 朱明珠还以为苏木头在哄自己开心，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娘愿意你来我家做上门女婿了。” “嗯嗯，”苏木头说道，“我不都和你说了嘛，我娘可疼我了，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她就没有不同意的。” 朱明珠这才确定苏木头不是在骗自己，他是真的。 朱明珠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她没有看错人，以后她一定会好好对苏木头的，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既然确定苏木头愿意做上门女婿，只过了一日，朱明珠一家第二天就登苏家门提亲了。 主要是怕苏家再反悔了。 “亲家母，亲家公。” 朱屠户对此次的提亲特别有诚意，直接用板车拉了半扇猪过来。 周家一家人都被这半扇猪给惊到了，要知道他们家过年也只买了10斤猪肉而已，这一下来了半扇猪，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亲......亲家公。”周大丫实在是不想叫，但人家诚意都如此足了，她也不好再冷着个脸。 “仓促之间也没备什么好礼，”朱屠户说道，“就家里的猪肉多，来的匆忙，您别嫌弃啊。” 苏婉看着那半扇猪羡慕哭了，叔叔要去过好日子了，这朱爷爷这么大方，叔叔成亲后可不顿顿都有猪肉吃啊，苏婉现在恨不得替她叔叔嫁过去。 “不过我们家木头，今年才19，现在可是不能马上嫁过去。”周大丫板着个脸说道。 “知道，知道，”朱屠户笑呵呵的说道，“等木头20了咱们再成亲，今天来主要是先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下，定个好日子先。” 在大齐，男子需满20岁后才可以成亲，苏木头现在才19岁，自然是不能结婚的。 不过苏木头现在也不着急了，只要是能和明珠在一起，再等一年他也是愿意的。 因为这几天苏家一直在忙苏木头的事情，吴二妮也就没有时间去看苏婉有没有认真完成沈学究布置的课业。 既然没人监督，苏婉自然是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外面玩疯了，苏家村旁的小河上被她们这群孩子砸的一个窟窿又一个窟窿的。 等苏木头的事情结束了，吴二妮才发现苏婉还有很多课业没有完成，而现在距离沈学究回来也只剩10天左右了，其中还包括一天的元宵节。 吴二妮肯定是不能让苏婉继续出去玩了，开始严格限制她的行动，必须要在元宵节之前把所有课业都完成。 苏婉有些受不了。 她现在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在读书，感觉自己聪明的大脑读的都快成木头了。 “娘，我也想去三姨奶奶家吃撒子和蜜饯。” 今天苏家一家人都外出走亲戚去了，只留下了吴二妮和苏婉。 苏婉很想跟着一起去，可她的课业还没完成，她娘不愿意。 “放心吧，娘跟爹会给你带回来的，少不了你的撒子和蜜饯。” 吴二妮很是淡定的说道。 苏婉又用她那无辜的眼睛看着她娘，希望她娘能通融一下。 但吴二妮对于苏婉的撒娇卖乖早已经免疫，再次义正言辞的表示拒绝。 苏婉彻底没有了办法，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完成那两页纸的课业。 就这样一直到了正月十四，苏婉才终于把沈学究布置的所有功课全都做完了，吴二妮这才允许她出去玩的。 “可算是出来了。” 苏婉这次感觉自己是被压了1000年的孙猴子了。 出来的第一时间，苏婉就拉着苏小花去村东的小河边溜冰去了。 这个冬天可是把苏婉给憋坏了，要是再不来溜冰再过几天这冰就要化了。 不过憋坏的苏婉觉着这样单纯的滑冰很是无聊，于是提议道：“小花，咱们比比吧，看谁先滑到那边那个大树旁。” 苏小花看了看苏婉指的那棵大树，大约有一百米的样子，不是很远。 爽快的答应了苏婉的提议。 “三二一。” 二人歘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划了五十多米，二人就拉开了差距，苏婉把苏小花甩在了身后。 看自己马上就要滑到终点了，苏婉得意极了，刚想回头想看看小花被落下了多远，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个大洞。 “啪叽。” 苏婉整个人掉进了河水里。 好在这条小河的水很浅，只没到了苏婉的胸部。 苏婉虽然掉进去，但是除了摔了一个屁股蹲，并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 正月初正是冷的时候，河水更是冰冷，苏婉穿的还是厚衣服，身上衣服一被水浸湿，当即被冻的瑟瑟发抖。 “小......小花，我想我......我不能再滑了，我感觉.....感觉有点冷。” 苏小花比苏婉滑的要慢一些，看见苏婉啪的一下掉了下去也是吓了一大跳，看苏婉说话都结巴了，更是吓了一大跳。 “小婉，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快，”苏婉一边打哆嗦一边朝苏小花伸手道，“快......快把我拉起来，我想回家烤烤炉子的。” 苏小花赶忙上前把苏婉从水里拉了起来，一路扶着哆哆嗦嗦的苏婉回了家，一进家门，苏婉就跑进她娘屋的火灶旁取暖。 吴二妮本来正在和苏柳条聊天呢，看到苏婉浑身湿漉漉的跑进来，整个人冻的哆哆嗦嗦。 吴二妮的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 这出去不到半天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吴二妮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想让苏婉尝尝娘亲的爱。 不过看到一旁的苏小花，吴二妮的怒气暂时压了下去，笑着抓了一把糖栗子递给小花说道：“小花，拿着吃，你先回家吃饭去吧。” “吴婶婶那我就先回家了。” 苏小花觉着现在的吴婶婶身上的气势太盛，她还是暂时退避为好。 “小婉，我先走了啊，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了。” 说罢，也不等苏婉回答，就嗖一下的跑回了自己家。 等苏小花一走，吴二妮脸上的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言不发地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一步步走向瑟瑟发抖的苏婉。 苏婉想跑，可冻僵的腿根本不听使唤。她眼睁睁看着娘亲越走越近，急中生智挤出两滴眼泪：“娘，我冷……” 这话倒是真的。吴二妮看着女儿冻得发青的小脸，心软了一瞬，但很快又硬了起来——不给这皮猴子个教训，下次怕是真要出大事。 于是，苏婉在享受了一顿“竹笋炒肉”后，才终于换上了干爽的衣裳，被允许凑到火盆前取暖。 她揉着发疼的屁股，看着娘亲把她的冰鞋没收锁进柜子里，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