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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像被钝刀割过似的疼。林溪攥着陆沉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指节泛白的手在井壁上乱抓，混凝土碎末混着血珠簌簌往下掉。头顶井口的光越来越暗，黎琛暴怒的脸正被黑暗啃噬，子弹砸在井壁上的脆响炸成一片，跳弹擦过耳朵时，烫得头皮发麻。 别松手！“ 陆沉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林溪能感觉到他胳膊上的肌肉在狂抖，受伤的肩膀往外渗血，温热的液体顺着她袖口爬向小臂，在坠落的风里冻成细碎的冰粒。 撞击来得比预想中狠戾。 脊椎像是被大锤生生砸中，剧痛顺着骨头缝炸开的瞬间，林溪眼前猛地一白。紧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尖啸，两人砸在倾斜的平台上，顺着锈铁板滑出半米远。陆沉闷哼一声，那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陆沉 林溪挣扎着想爬起来，左臂却麻得像不属于自己，稍动就有密密麻麻的刺痛往上涌。打火机 地划亮，橘黄色火苗里，他捂着肋下的指缝间正往外渗血，脸色白得吓人。 平台下头是更深的黑，隐约有嗡鸣声飘上来。不是机器那种规律的响，倒像个巨大的活物在喘气，低频的振动顺着铁板钻进骨头缝，让人心里发紧。林溪忽然觉出怀里发烫，掏出来一看，黄铜罗盘正泛着怪光，表面的锈迹像活物似的微微动着，凹槽里的指骨碎片亮得发绿，像泡在水里的荧光石。 这是应急通道底舱， 陆沉缓过口气，借着罗盘的光扫了圈四周，五十年代建的，基地扩建后就废了。 井底比想象的宽敞，像个被遗忘的枢纽。除了他们坠落的主井，还有三条横向通道岔开，黑黢黢的像野兽的喉咙。空气里除了铁锈味，还多了股潮乎乎的腥甜，像海鲜市场堆久了的鱼内脏，混着机油味往鼻子里钻。墙壁上长满灰绿色的菌菇状东西，表面滑腻，渗着冷光，把周围的混凝土照得泛着青白色。 嗡鸣声正是从最宽的那条通道里传出来的。 罗盘突然烫得吓人，指针在盘面上疯转，最后 咔哒“一声定住，死死指着通道深处。 别碰它， 陆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冰凉，指尖都在抖，这东西不对劲。 林溪没听，她试着把注意力往通道里探，像平时感知那些 那样。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寒意猛地撞进脑子里 —— 不是人的情绪，是种更古老、更冰冷的东西，像沉在海底亿万年的石头，带着被关久了的烦躁，还有说不清的饥饿感。跟罗盘、跟那些 同个源头，却强得让人想吐。 她猛地缩回神，胃里翻江倒海，扶着墙干呕起来。眼前像蒙了层毛玻璃，还有细碎裂纹在慢慢蔓延。 “都说了别碰。” 陆沉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后怕。 头顶突然传来绳索摩擦声，黎琛的喊声不远了：“在下面！快放绳梯！” 林溪抹了把嘴，把罗盘攥得更紧：“走。” 两人互相搀着往通道里挪。脚下换成金属格栅，踩上去 “咯吱” 响，缝隙里是深不见底的黑，腥甜味就从那下面飘上来，浓得发腻。墙壁上的荧光菌菇越来越密，有些地方能看到蓝色组织束从金属缝里钻出来，像粗壮的血管在微微搏动，一路往通道深处延伸。 罗盘烫得像块烙铁，指针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猛地停在通道尽头。 那里有扇门。 深灰色金属浇铸的门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图案，林溪举着打火机凑过去，才看清那是幅星图 —— 不是任何她见过的星座，星星排布歪歪扭扭，线条在光线下似在扭动，盯着看久了太阳穴就突突地疼。 门中间有个奇怪的锁孔，多层旋转结构异常复杂。 林溪突然愣住了，手里罗盘的凹槽弧度、指针基座形状，竟和那锁孔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星图之门...... 陆沉的声音在发抖，我爷爷的笔记里提过...... 说这门后面藏着能毁了一切的东西...... 抓紧！ 林溪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黎琛的怒吼已经清晰可闻：把他们堵在里面！别让他们开门！ 没时间犹豫了，林溪深吸一口气，把滚烫的罗盘往锁孔里按。 这是应急通道底舱， 的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整扇门突然震了一下。那些刻在门上的星图骤然亮起，幽蓝光流顺着线条窜动，像突然苏醒的星河。嗡鸣声猛地拔高，震得人耳膜发疼，林溪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颤。罗盘里的指骨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白光，脑子里像被塞进无数根针，乱七八糟的画面涌进来 —— 冰冷的海水漫过脚踝，有人在喊救命，金属被掰弯的巨响，还有一双在黑夜里睁开的眼睛，大得像片星空，冷冷地盯着她。 啊 —— 她忍不住叫出声，眼前的光越来越亮，意识像要被扯碎。 林溪！ 陆沉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门后传来巨大的齿轮转动声，咔嚓、咔嚓 的，像尘封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往内打开，缝隙里涌出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冷，还有股说不清的味道，像陈放了几百年的老木头，又像刚打开的标本瓶。 开枪！ 黎琛的声音就在身后。 陆沉拽着她往门里冲，子弹打在门沿上叮当作响。 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把外面的枪声和怒吼都关在了外面。 林溪扶着墙喘了半天，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巨大的岩洞里，无数根蓝色组织束从头顶垂下来，像密密麻麻的血管在半空中慢慢蠕动；所有组织束都往中央汇聚，那里立着个两层楼高的玻璃舱。 舱里灌满浑浊液体，泛着淡淡荧光。 一个人影在里面飘着。长发像海草般散开，身上覆盖着层奇怪的东西，有点像珊瑚又有点像鱼鳞，泛着幽幽蓝光。无数根细组织束从她的脊椎和后颈伸出来，连在舱壁上，顺着舱体往上爬，最后融进头顶那些巨大的血管里。 林溪的目光落在舱体上，那里有个模糊的标志 ——远洋国际。旁边操作台上，一块屏幕还亮着，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中间的监控画面里，是那个身影的正面。 尽管脸被液体泡得有些肿胀，身上皮肤大半被那层奇怪的东西覆盖，林溪还是瞬间僵住了。她的共感能力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尖锐地疼。 陆沉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在抖，手抬起来又放下，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最后，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气音，轻得像叹息。 妈...... 岩洞顶端，那些组织束汇聚的地方，岩石像化作透明薄膜，后面不是泥土，是缀满冷光的漆黑虚空。那双巨大的、由星辰组成的眼睛，正透过薄膜静静望着他们。 耳边的 突然变得清晰，像涨潮时的海浪铺天盖地涌来，要把整个人都吞没。 林溪手里的罗盘还在发烫，指针稳稳地指着那座巨大的玻璃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