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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看着陆沉将最后那点可怜的医疗废弃物处理好，他的动作因为肋下的伤口而显得有些滞涩，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抿着唇，一声不吭。那份属于富家公子的骄矜外壳在此刻剥落殆尽，露出的是一种在残酷泥沼中挣扎已久的坚韧与疲惫。 “要下雨了，”林溪打破沉默，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干涩。“这种天气，适合行动。” 陆沉抬眼看她，眼底那片深潭依旧晦暗，但之前剧烈的挣扎似乎暂时平息，被一种近乎认命的冷静取代。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深渊之眼’的监控系统并非无懈可击，雨水和雾气能干扰大部分户外光学设备。他们的巡逻队，也不会喜欢在这种天气里待太久。”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从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防水背包里，取出两件深色的连帽雨衣，递了一件给林溪。动作间，林溪注意到他手腕内侧一道模糊的旧伤疤，与他养尊处优的身份格格不入。 准备就绪，两人如同融入暗影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安全屋。老守船人依旧坐在他那张破旧的藤椅上，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只在门轴发出轻微吱呀声时，浑浊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又或许没有。 屋外，世界已被浓稠的夜色和弥漫的水汽包裹。陆沉走在前面，他的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他仿佛不是凭借记忆，而是凭借某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感知在引路。他带着林溪穿梭在迷宫般的废弃仓库缝隙间，绕过积水深坑，从一截断裂的围墙缺口侧身而过，路线刁钻而有效。 “左转，绕过去，”她压低声音，在又一阵夹杂着狂热爱意的情绪波动传来时，及时拉住了正要直行的陆沉。“前面，有‘东西’。” 陆沉脚步一顿，没有任何质疑，立刻侧身隐入一旁堆积的破损渔网之后。他看了林溪一眼，眼神复杂，那里面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能力的忌惮和……依靠 他们避开了两处伪装巧妙的监控探头——其中一个的线路似乎早已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破坏，另一个则被生长茂盛的爬山虎藤蔓恰好遮挡了关键视角。巡逻队的路线也被陆沉精准预判，他们几次恰到好处地停在阴影里，听着沉重的脚步声和模糊的交谈声从咫尺之遥的地方经过。 “你对这里，熟悉得不像个外来者。”在一次短暂的停歇中，林溪忍不住低语。这不仅仅是地图上的熟悉，而是对每一处阴影、每一个可利用的死角，甚至某些固定哨位换岗习惯的了解。 陆沉靠在湿冷的砖墙上，微微喘息，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以前，做过一些……调查。”他回答得含糊其辞，声音被雨声掩盖大半。 就在这时，林溪的感知边缘捕捉到一股迅速靠近的、带着混混般流里流气却内藏凶狠的情绪波动。“小心！”她示警的同时，三个穿着防水夹克、手持钢管的身影已经从侧前方的拐角晃了出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这鬼天气，眼神却像猎犬一样四处扫视。 狭路相逢。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短暂的愣神后，立刻目露凶光地围了上来。 陆沉将林溪往身后一挡，低声道：“别用你的能力，交给我。”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鬼魅迎了上去。动作快得只在雨幕中留下几道模糊的残影。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极致的高效与冷酷。侧身避开挥来的钢管，手肘精准击打在最前方那人的喉结下方，对方瞬间窒息跪倒。同时矮身，一记迅猛的扫堂腿将第二人放倒，在对方倒地瞬间，脚尖巧妙地踢在其手腕关节处，钢管脱手飞出。第三人怒吼着扑来，陆沉不退反进，切入中门，手指并拢如刀，狠狠地戳在对方肋间神经丛的位置。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三个外围巡逻人员已全部倒地，痛苦地蜷缩呻吟，失去了战斗力。陆沉站在雨中，微微喘息，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经历过无数次实战才能磨砺出的、 近乎本能的精准与狠辣，与他平日里展现出的苍白虚弱形象判若两人，林溪心中疑窦更深。 陆沉弯腰，在其中一人身上快速摸索，找出一个带有扭曲瞳孔符号的简陋通讯器，直接掰断芯片，扔进旁边的积水坑。他做这些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快走。”他拉起雨衣帽子，重新遮住面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两人再次潜入更深的黑暗，随着越来越靠近旧港灯塔那在雨夜中依旧隐约可见的庞大轮廓，林溪能感觉到陆沉的呼吸似乎愈发沉重。并非全因伤势，更像是一种情绪上的紧绷。 在经过一片地势稍高、可以相对清晰地望见灯塔基座附近某个区域的废弃平台时，陆沉的脚步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他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带着某种强制性的力量，避开了那个方向。尽管他掩饰得极好，但林溪的共感清晰地捕捉到那一瞬间从他心底涌起的、强烈到几乎形成实质屏障的回避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那里有什么与他过去的“调查”有关还是与安遥的失踪，甚至与“深渊之眼”的核心秘密直接相连 疑问在林溪心中盘旋，但她没有问出口。此刻的同盟如同风中残烛，任何过界的探究都可能将其彻底熄灭。他们只是在倾盆大雨中沉默前行，依靠着彼此的算计与不得已的信任，一步步逼近那座散发着不祥异光、如同蛰伏巨兽般的灯塔。 雨，越下越大了。旧港灯塔沉默地矗立在黑夜与暴雨的尽头，它的光芒穿透雨幕，那光线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妖异，仿佛一只正在缓缓睁开的、属于深渊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