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杀机为墨，君心如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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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的话，如一柄无形的冰锥，刺入太极殿的死寂。 所有灼热、猜忌、愤怒的目光，瞬间从长公主身上剥离。 它们汇成一道洪流，狠狠砸向殿下那两道孤立的身影。 范闲。 还有李承渊。 范闲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他坦荡，但不愚蠢。 这是阳谋，更是杀招。 写，或不写，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君心难测的陷阱。 李承渊心中，那条连接着龙椅的死亡红线，愈发滚烫。 他明白，庆帝要验的，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私心”。 而是要验他，能否掌控这份，本不该属于凡间的，“神迹”。 一名老太监，动作轻缓地，将笔墨纸砚呈上。 那方紫檀木盒，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沉重的阴影。 范闲深吸一口气，殿内冰冷的龙涎香，呛入肺腑。 他率先上前，提起狼毫。 笔尖饱蘸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我心无私”四字。 墨迹落在纸上，色泽乌黑，并无异状。 只是在宫灯的映照下，比寻常墨色，略显几分鲜亮。 满朝文武，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齐齐松了口气。 旋即，又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始终沉默的，三皇子身上。 李承渊接过笔。 他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在旁人眼中，那是源于极致的恐惧。 只有他自己知道，识海深处，【万物解析】正在疯狂运转。 他的神魂之力，如决堤的江河，汹涌而出。 通过指尖，注入笔杆，渗入墨汁。 微调着每一颗墨粒的，能量结构。 他提笔，落腕。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虔诚的韵律。 “我心无私。” 四个字，写得稚嫩，却笔笔分明。 落笔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墨迹，并未变亮，也未变暗。 而是，绽放出一层柔和的，如皎皎月华般的清辉。 光芒圣洁，却不刺眼，将他苍白的面容，都映照得如同神只。 更骇人的是，在那四个字周围，墨迹仿佛拥有了生命。 它们自行流淌，勾勒，化生出一朵淡淡的，虚幻的白莲。 那莲花，并非静止。 花瓣，在无声地，缓缓舒展，收缩。 仿佛在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有一圈更柔和的光晕，荡漾开来。 一股无法言喻的，圣洁而悲悯的气息，弥漫整个大殿。 将那压抑的龙涎香，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神……神迹……” 一名老臣，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仿佛多米诺骨牌倒塌，殿上的文武百官，无论派系，无论心机。 在这一刻，都被那超越认知的景象，击溃了所有理智。 他们目瞪口呆，双膝发软，一片片地跪倒在地，如见鬼神。 太子、二皇子，脸色煞白，眼中的震撼，已然化为恐惧。 范闲，更是如遭雷击，死死盯着那朵墨莲。 他穿越者的骄傲与认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御座之上，十二旒冕珠，轻轻晃动。 庆帝隐藏在珠帘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之状。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目光，再一次，山呼海啸般，压回长公主身上。 她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颤抖。 在那朵圣洁的墨莲映照下，她华美的宫装，都显得污浊不堪。 她被逼到了悬崖的尽头。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颤抖着，拿起那支笔。 “我未贪墨。” 四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 墨迹，刚刚落在纸上，便瞬间变得污浊不堪。 那不是黑色。 而是一种，混杂着腥臭的，如同烂泥般的，黏稠的暗褐色。 一股微弱的，仿佛尸体腐烂的腥气，从中散发出来。 “啊——！” 长公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瘫软在地。 庆帝冰冷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 “李云睿，失德罔上，着，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两名禁军，上前将其架起，向殿外拖去。 她被拖走时，没有看庆帝，没有看任何人。 而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李承渊。 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 “小心……他的……眼睛……” 就在长公主被拖出大殿的瞬间。 李承渊的【叶氏徽记】，传来一阵刀割般的剧痛。 系统面板，浮现一行血红的，疯狂闪烁的文字。 【警告：神品词条【万物解析】已激活“因果之眼”特性！】 【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庆帝已对你产生最高级别杀意！】 朝会散去。 李承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刚才凝聚墨莲，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神魂。 他强撑着，跟在众人身后，走出大殿。 恍惚中，他用【万物解析】的余光，无意识地，扫过那空无一人的龙椅。 他，看见了。 看见了庆帝的身上，缠绕着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丝线。 这些丝线，向下蔓延，穿透了金殿，穿透了皇宫。 与整个京都的地脉，气运，甚至是百万生民的意念，都连接在一起。 他，就是这座城的，神。 “承渊。”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庆帝不知何时，已走下御座，来到他的身边。 那张威严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甚至带着几分慈爱的笑容。 他亲自扶起李承渊，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膀。 “赏！” 他的声音，传遍了还未散尽的朝臣耳中。 “将墨林斋，赐予三皇子承渊。” “朕的这个儿子，当得起这份殊荣。” 范闲快步走到李承渊身边，压低声音，语气急切。 “那墨，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承渊只是轻轻摇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将一张早已备好的纸条，悄悄塞入范闲手中。 范闲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笔迹颤抖的字。 “救她。” ——她，指的是长公主，李云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