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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晏十三年的春天,仿佛是被“倾城”姑娘的名声催醒的,来得格外早些。 醉仙楼内,关于这位新晋花魁的传奇,非但没有因时间流逝而褪色,反而在有心人的口耳相传与无数亲历者的佐证下,愈发显得神秘而耀眼。 江浸月,如同她自己所期许的那般,真正成为了永熙城风月场中一个独一无二的符号,一柄无需出鞘,便已令无数人折腰的“风月无形刃”。 听雪轩内,茶香与清谈。 “听雪轩”已不再是简单的居所,更像是一处风雅的沙龙。 来访者非富即贵,且多为真正的文人雅士、清流官员,或是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 他们来此,目的纯粹——或品茗论道,或听曲赏画,或仅仅是为了与倾城姑娘清谈片刻,感受那份与其他欢场截然不同的宁静与慧黠。 今日到访的是国子监一位以博闻强识、性情耿介着称的李翰林。 他素来不屑于秦楼楚馆,此次是受同僚极力推荐,抱着几分挑剔与好奇而来。 江浸月并未刻意逢迎,只命蕊珠沏上他偏好的庐山云雾,自己则焚了一炉清淡的冷梅香。 案上摊开的是一卷《昭明文选》,两人从《洛神赋》的华彩,谈到《出师表》的沉郁,李翰林起初还带着考较之意,几个回合下来,眼中便只剩下惊异与赞赏。 “姑娘见解独到,于文章气韵把握之精准,不下于寒窗十载的学子,实在令李某叹服!” 李翰林抚须感慨,临走时,竟对着江浸月微微拱手,行了一个平辈论交的礼。 此事传出,更是坐实了倾城姑娘“才情卓绝”之名,引得更多自恃身份的文人前来“验证”,而后无不心服口服,引为谈资。 另一位常客是酷爱丹青的荣国公世子。 他带来自己新作的一幅《雪江独钓图》,请江浸月品评。 江浸月仔细观画,并未泛泛夸赞,而是指着画中渔翁的蓑衣用笔道:“世子笔力遒劲,雪意森然。只是这蓑衣的勾勒,若再添几分枯涩断续之意,或许更能显天寒地冻、渔翁艰辛之态。” 她随手取过一支细笔,在旁边的宣纸上轻轻演示了几笔,那线条果然立显苍劲孤寒。 荣国公世子看得眼前一亮,拊掌大笑:“妙!绝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倾城姑娘真乃本世子的知音!” 此后,他不仅自己常来,更将江浸月引荐给了其所在的文人画圈,使得“倾城”之名在另一个高雅的圈层中也响亮起来。 正如江浸月当初对徐嬷嬷所言,“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被她运用得淋漓尽致。 她不见庸俗之辈,不赴无聊之约,每日只见一两位客人,且需提前数日甚至半月预约。 能踏入“听雪轩”,与倾城姑娘共度一段时光,本身就成了永熙城上流社会一种身份的象征,一种可以拿来攀比炫耀的资本。 “王兄,昨日可见到倾城姑娘了听闻她为你独奏了一曲《广陵散》” “李兄说笑了,不过是品了杯茶,论了会儿《庄子》罢了。倒是张侍郎,前日竟求得倾城姑娘一幅墨兰,那可是羡煞旁人啊!” “唉,我这帖子递了三次了,还未排上号呢……” 这样的对话,在永熙城的各种高雅场合不绝于耳。 江浸月的身份,早已超越了一个普通的花魁,她成了名士风流的点缀,成了权贵雅趣的试金石。 她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 如今,仅是陪客人品一壶茶、下一盘棋,所需的银钱便已是当初柳如梦巅峰时期数倍之多。 更别提那些求得她墨宝、或听她演奏独家曲目的“殊荣”了。 徐嬷嬷如今见到江浸月,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灿烂,几乎要将她供起来。 楼里的账本上,“倾城”二字后面跟着的数字,远远将其他所有姑娘甩在身后,真真是日进斗金,盆满钵满。 当初应允江浸月“只卖艺不卖身”,曾让她忐忑,如今看来,竟是这辈子做过最英明的决定。 与“听雪轩”的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柳如梦的“倚梅阁”。 昔日围绕在她身边的客人,不少都被江浸月那份独特的风采吸引了过去。 即便仍有客人念旧前来,言谈间也总不免带上几句对“倾城姑娘”的赞叹。 柳如梦听着,只觉得那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尖上。 她看着徐嬷嬷对江浸月那几乎谄媚的态度,看着楼里下人谈及“倾城姑娘”时那由衷的敬佩,看着自己日渐冷清的房门,心中的嫉恨如同毒藤,疯狂地缠绕、收紧,几乎要让她窒息。 她试过在妆容服饰上更加用心,试过拿出压箱底的诗词书画技艺,甚至试过暗中散布更恶毒的流言。 然而,这一切在江浸月那绝对的实力和日益稳固的名声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螳臂当车。 “砰!” 又是一只上好的官窑茶杯在她脚下粉身碎骨。 “没眼力见的东西!这茶如此滚烫,是想烫死我吗” 柳如梦将怒火尽数倾泻在瑟瑟发抖的春杏身上,声音尖利得刺耳。 春杏跪在地上,含着泪,不敢分辨,只能默默承受着这无妄之灾。 阁内的其他丫鬟也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柳如梦胸口剧烈起伏,她知道自己在无能狂怒,她知道这样只会让下人心寒,让看客笑话。 但她控制不住!那个她曾经肆意欺凌、踩在脚下的小丫头,如今竟站到了她无法企及的高度,享受着连她都未曾有过的尊荣与自由!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风月无形,却能杀人。 江浸月用她的智慧、才情和冷静的头脑,在这吃人的欢场,为自己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 她无需与任何人争抢,只需站在那里,便自有清风来仪,明月相照。 而曾经的打压与嫉恨,如今看来,不过是她登高路上,几声微不足道的虫鸣罢了。 柳如梦的牙咬得再痒,也终究奈何不了这轮已然升起的、清辉遍洒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