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管这叫赏赐?老朱我教你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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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内的温度,仿佛在周明话音落下的瞬间,骤降到了冰点。 那句“现在的大明宝钞是亡国之策”,如同一记惊雷,在每个人的头顶炸响。 空气凝固了。 刚刚还洋溢着温馨和喜悦的气氛,荡然无存。 马皇后脸上的慈祥笑容僵住了,她扶着朱元璋的手臂,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子朱标更是浑身一震,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眼前这股恐怖的低气压骇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朱元璋没有动。 他就那么站着,由妻子扶着,脸上那刚刚浮现的、属于丈夫和父亲的温情,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属于开国帝王的绝对威严和冰冷。 他没有发怒,没有咆哮。 他只是静静地,垂下眼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周明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不再是刀,而是一座正在缓缓移动的冰山,要将他从灵魂到肉体,彻底碾碎。 “你,再说一遍。” 朱元璋开口了,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胆寒。 “父皇!”朱标终于忍不住,急切地开口,“周先生他……” “闭嘴!”朱元璋头也没回,一声低喝,便让太子后面的话全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重八……”马皇后也急了,她用力拉了拉朱元璋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哀求,“周先生是喝多了,在说胡话呢!你别当真,他……” “妹子,”朱元璋打断了她,动作却很轻柔地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身子刚好,别动气。咱和他聊聊。” 聊聊。 这两个字,让周明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次“聊天”了。 但他不能退。 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周明抬起头,迎着那座即将压顶的冰山,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重复道:“草民说,陛下推行的大明宝钞,若按现在这般印下去,不出十年,必成废纸一张!届时,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国本动摇,此乃亡国之策!” 轰! 如果说第一遍是惊雷,那这第二遍,就是天塌地陷! “放肆!” 这一次,朱元璋终于动怒了!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边的一张楠木方几。 “砰”的一声巨响,方几上的茶具瓷器碎了一地。 “咱看你是活腻了!”朱元璋指着周明的鼻子,胸口剧烈起伏,“咱创立宝钞,是为了方便商贸流通,是为了免去百姓携带铜钱之苦!此乃利国利民之举,到你嘴里,就成了亡国之策” “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叫国策!懂什么叫经济民生!” “咱念你救了皇后有功,一再容你!你却蹬鼻子上脸,妄议国政,诋毁朝廷!你真当咱不敢杀你吗!” 帝王之怒,如狂风骤雨,席卷了整个坤宁宫。 宫女太监们早已跪伏在地,抖如筛糠。 朱标和朱镜静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周明跪在地上,碎瓷片离他的膝盖不过几寸,他甚至能感觉到朱元璋咆哮时喷出的唾沫星子。 但他没有低头。 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陛下,草民说的不是宝钞之过,而是印钞之过!” 在朱元璋怒火的间隙,周明用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 朱元璋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着周明,仿佛要用视线将他凌迟。 周明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他飞快地组织着语言,将脑中复杂的现代金融学,转化成这个时代最朴素直白的道理。 “陛下,请恕草民斗胆,问陛下一个问题。” “说!”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陛下可知,这宝钞,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朱元璋冷笑,“是钱!是咱大明的钱!” “不!”周明断然否定,“它不是钱!它只是一张凭证!一张朝廷开给天下百姓的欠条!” 欠条 这个词,让朱元璋和朱标同时一愣。 周明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百姓为什么愿意用一贯宝钞,去换一千文铜钱,或者一两白银不是因为这张桑皮纸本身值钱,而是因为他们相信,这张纸,随时可以去官府换回等值的铜钱和白银!” “这宝钞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朝廷的信用!在于陛下您的信用!” “它就像一张仓票。百姓手里有仓票,是因为他相信粮仓里有粮食。如果有一天,他发现粮仓是空的,或者粮仓里的粮食,远远不够兑换所有人手里的仓票,那这仓票,还会有人要吗” 周明抬高了声调,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到了那时候,这张纸,就真的只是一张纸了!” 坤宁宫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朱元璋的怒火,不知何时已经褪去。 他不是个蠢人。 相反,他是一个从底层爬起来,对民间经济运作规律有着惊人直觉的绝顶聪明人。 仓票。 粮仓。 这个比喻,他瞬间就懂了。 大明宝钞,就是仓票。 而大明的国库,就是粮仓。 周明的意思是,自己印了太多的“仓票”,而“粮仓”里的“粮食”,也就是金银储备,根本不够!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他一直觉得宝钞是个好东西,可以解决铜钱短缺和笨重的问题,还能把天下的财富都集中到朝廷手里。 但他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 信用。 当信用崩塌时,这张纸,一文不值。 他看着周明,之前那股必杀的寒意,已经变成了一种复杂到极点的审视。 这个年轻人,他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懂这些 这些道理,满朝的文武,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学士,户部的精算官员,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 “你的意思是,咱印多了”朱元璋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波澜。 “不是印多了。”周明摇了摇头,“是无限制地印,是错的。” “宝钞要推行,就必须要有锚!一个能让所有百姓都看得见,都信得过的锚!” “锚”朱元璋咀嚼着这个新鲜的词汇。 “对,锚!”周明斩钉截铁,“这个锚,就是金银!国库里有多少金银,就只能印多少宝钞!并且,要允许百姓随时拿着宝钞,来官府兑换成金银!” “这叫,准备金!” “只有这样,宝钞的价值才能稳如泰山!朝廷的信用,才能坚如磐石!” “如此一来,宝钞才能真正地流通天下,成为利国利民的神器!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张随时可能变成废纸的欠条!” 周明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他把赌注,全都压上去了。 他赌朱元璋的格局,赌他能听懂,也赌他有改变的魄力。 朱元璋沉默了。 他负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金砖地面上,回荡着他龙靴踏地的沉闷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朱标站在一旁,已经完全听傻了。 他看着周明的背影,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些闻所未闻的理论,欠条、仓票、锚、准备金……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父皇会对这个年轻人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 此人的价值,早已超出了一个“神医”的范畴。 良久。 朱元璋停下了脚步。 他重新走回周明面前,低头看着他。 “照你这么说,咱已经印出去的那些宝钞,又该如何” 周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真正要命的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