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永安侯再画惊天大饼:烧石头,固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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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僵在原地。 朱标走了。 走得潇洒,走得决绝,留下一个烂摊子和一句“孤更知道,你是周明”。 我叫周明,不是叫“许愿池里的王八”。 七天。 造水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仿佛要把胸中的郁结之气全都排空。 院子里,吴王朱橚还在抱着那块炒钢傻乐,工匠们则沉浸在太子赏赐的狂喜中,互相道贺。 只有朱镜静,还站在廊下,担忧地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像一汪被惊扰的泉水。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唯独他,像个被全世界催稿的倒霉蛋。 “都别乐了!” 周明的一声暴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狂喜的工匠们瞬间安静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咋咋呼呼的朱橚也愣住了,抱着他的宝贝铁锭凑过来:“周兄,怎么了大哥不是夸你了么看你这副模样,跟死了爹一样。” 周明斜了他一眼。 要不是你亲大哥叫朱标,我高低得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物理闭嘴。 “张烈!”周明不理他,直接点名。 “侯爷,属下在!”虬髯铁匠张烈一个激灵,大步出列。 周明走到那张还摆着曲辕犁图纸的桌前,拿起炭笔,将麻纸翻了个面。 “都过来。” 工匠们面面相觑,迟疑着围了过来。 朱橚和朱镜静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周明手腕翻飞,在白麻纸上迅速勾勒出一个简陋的圆筒状建筑。 “这是窑。”他言简意赅。 工匠们点点头,烧砖烧瓦,都用得着这东西,不稀奇。 “接下来,我要你们在三天之内,把这东西给我造出来。用最好的砖,最耐火的土。”周明指着图纸,加重了口吻。 张烈瞅了瞅图纸,有些疑惑:“侯爷,这窑……看着有些奇怪,倒像是炼铁炉,却又不是。不知侯爷要烧何物” 周明抬起头,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烧石头。” “烧……石头” 张烈懵了。 所有工匠都懵了。 朱橚更是夸张地凑上来,伸手探了探周明的额头:“周兄,你没发烧吧好端端的,烧石头作甚那玩意儿除了能盖房子,还能烧出花来” “没错,就是能烧出花来。” 周明推开他的手,平静地投下了一颗真正的炸雷。 “我要把石头,烧成一种粉末。这种粉末,遇水则凝,坚逾磐石。我称之为,水凝。” 院子里,一片死寂。 如果说之前造曲辕犁,还在这些顶尖匠人的理解范畴之内。 那么此刻,周明说的每一个字,都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把石头烧成胶水 还能比石头本身更硬 这不是格物,这是妖法! “侯……侯爷……”一个年长的木匠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地开口,“您……您说的这……可是仙家法术” 此言一出,所有工匠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周明的样子,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周明心里翻了个白眼。 跟这帮封建时代的理工男解释什么叫硅酸盐水泥,还不如说自己是玉皇大帝派下来的技术指导。 “你可以这么理解。”周明决定顺水推舟,将神棍人设贯彻到底,“此法,乃是格物之学的至高境界,点石成金,亦非虚言。太子殿下有令,七日之内,必须功成!” “此物若成,修城墙,固河堤,成本不及糯米浆十分之一,坚固却胜其十倍!乃是守护我大明江山的国之重器!” 他顿了顿,冷眼扫过众人脸上变幻的神色。 “当然,此法有伤天和,若是泄露半句,或是在制造过程中出了差池……” 周明没有说下去,但那森然的意味,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失败的后果,他们想都不敢想。 人群中,张烈脸色变了又变,他向前一步,瓮声瓮气地问道:“侯爷,此事……当真有如此重要要以七日为限” “比你的命都重要。”周明淡淡地回答。 张烈沉默了。 他不是怕死,匠人给皇家干活,脑袋早就别在裤腰带上了。 他在怕,怕这事儿太邪乎,太虚无缥缥,万一不成,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周明看出了他的顾虑,也看出了所有人的动摇。 画饼的时刻,又到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放缓了语调,“觉得此事匪夷所思,近乎妖法,对吗” 无人应声,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丰年犁呢”周明忽然发问,“在它下地之前,你们可曾想过,耕地能如此省力能深可过膝” 工匠们一怔。 “你们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太子殿下吗还不信你们自己的手艺吗” 周明走到张烈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成了,就是第二个‘丰年犁’!就是从龙之功!就是万世留名的功臣!所有人的名字,都将刻在京城的城墙上!” 张烈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想起了丰年犁成功时,太子殿下那句“你们是我大明的功臣”。 想起了那实实在在的百两赏银。 想起了那“万世留名”的承诺。 人活一辈子,图个啥 不就图个名,图个利,图个让自己婆娘孩子挺直腰杆吗 这位侯爷,给得起! “干了!” 张烈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粗犷的脸上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侯爷!您就说吧!怎么干!烧石头是吧别说石头了,您就算让俺们去烧天上的月亮,俺们也给您搭个梯子出来!” 一个刺头被点燃了,其他人也跟着热血上涌。 “愿为侯爷效死!” “干了!”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再次响起,充满了被逼上梁山的悲壮和对未来的狂热。 周明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科研团队的士气,暂时稳住了。 他转头看向朱橚:“殿下,现在,该您出马了。” “我”朱橚还沉浸在“烧石头”的震惊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周明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需要三种石头。一种,是青色的石灰石,烧石灰用的那种。一种,是寻常的黄黏土。还有一种,是炼铁剩下的铁矿渣粉末。”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天之内,我要在院子里看到堆成山的这三样东西!越多越好!” “这……”朱橚有些为难,“石灰石和黏土好办,但这铁矿渣……” 周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循循善诱:“殿下,您想啊,这‘水凝’如此坚固,若是用它来建医馆,是不是再也不怕走水了是不是能让病患住得更安稳这可是为您编纂医典,打下万世基业啊!” 朱橚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对啊! “你等着!”吴王殿下一拍胸脯,把宝贝铁锭往张烈怀里一塞,转身就往外跑,“我这就去找工部尚书!找不到铁矿渣,我……我就去军器局的炼钢炉门口现刮!” 看着朱橚风风火火的背影,周明长舒了一口气。 后勤部长,再次出征。 他转过身,开始给一脸狂热的工匠们分组。 “张烈,你带铁匠,负责窑炉的加固和风箱改造!” “木匠组,搭建原料传送的木轨和搅拌用的水车!” “其他人,给我找最好的石磨来,越多越好!我要把烧出来的东西,磨成最细的粉!”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整个格物坊像一台重新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再次疯狂地运转起来。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锯木头的吱嘎声,工匠们的号子声,再次响彻庭院。 朱镜静站在一片混乱和嘈杂中,看着那个从容指挥着一切的青年。 他明明在做着一件惊世骇俗、甚至有些疯狂的事情,但他整个人却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她想上去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的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 她只能默默地退到一旁,让宫女去备好更多的茶水和毛巾。 夜幕降临,格物坊里灯火通明。 两天后,一座高达两丈,外形古怪的立窑,在院子中央拔地而起。 在周明的指挥下,工匠们将磨好的石灰石、黏土和铁渣粉,按照一个诡异的比例混合,加水搅拌成一个个拳头大的圆球,晾干后,一层煤炭、一层料球,小心翼翼地装填进了窑炉。 “点火!” 随着周明一声令下,张烈亲自举着火把,点燃了窑炉底部的引火口。 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映得一片橘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围在窑炉周围,紧张地看着。 窑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周明站在离观察口最近的地方,死死地盯着里面的火焰颜色。 从暗红色,到橘黄色,再到刺目的亮白色。 “加大风力!” “左边风箱再快一点!” 他不断地发出指令,声音嘶哑,双眼布满了血丝。 整整一夜,他未曾合眼。 直到第二天天色微明,窑内的火焰已经稳定在一种近乎青白色的状态时,周明才摆了摆手。 “封窑,降温。”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累得瘫倒在地。 又是一天漫长的等待。 当窑炉的温度终于降到可以用手触摸时,张烈亲自带人,砸开了封死的出料口。 哗啦啦。 从里面滚出来的,不是什么神奇的粉末。 而是一堆烧结在一起,奇形怪状,颜色深灰,甚至有些发黑的丑陋疙瘩。 院子里,一片死寂。 工匠们脸上的期待,慢慢变成了失望,最后化为绝望。 “侯……侯爷……”张烈捡起一块,那玩意儿烫得他差点脱手,“这……这就是‘水凝’看着……看着跟炼废的炉渣,没甚区别啊……” 周明没有说话,他走上前,从张烈手里拿过那块还有些烫手的疙瘩。 很重。 质地坚硬。 他用尽全力,将其在石阶上猛地砸开。 “咔嚓”一声,疙瘩应声而裂。 周明举起那半块,看向它的断裂面。 那是一种均匀的、带着油脂般光泽的深灰色。 他凑近了,仔细地嗅了嗅。 一股独属于硅酸盐矿物高温烧结后的特殊气味,钻入鼻腔。 周明紧绷了几天的脸,终于,缓缓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掂了掂手里这半块丑陋的石头疙瘩,像是掂量着整个大明的未来。 张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侯爷……这……这东西,到底是成了,还是……败了” 周明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败了不。” “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