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菩萨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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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终究还是到来了，只是这个清晨，龙潜谷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没有了号子声和劳作的笑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所有流人，无论情愿与否，都被召集到了山谷中央那片熟悉的溪畔空地。 空地中央，昨夜临时立起了三根粗壮的木桩。张老三、侯五、刘大三人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缚在木桩上，衣衫褴褛，面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如同三只等待宰杀的牲畜。他们身上还带着昨夜被制服时留下的淤青和擦伤，更添几分狼狈与凄惨。赵虎带着一队神色冷峻的护卫队员，手持兵刃，肃立在木桩周围，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 空地的另一端，另外九名参与作乱的从犯，则被捆住双手，跪倒在地，一个个抖如筛糠，面无人色，连头都不敢抬。 陈默、王铁柱、苏瑾站在人群前方。王铁柱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愤怒。苏瑾则微微侧过头，不忍去看木桩上的三人，但她的站姿依旧坚定。陈默面无表情，目光如同深潭，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也扫过那十二个等待审判的叛乱者。 没有人说话，只有溪流的潺潺声和一些人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地回荡在空气中。 陈默向前一步，打破了这死寂。他没有慷慨激昂的控诉，只是用一种平静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的语气，将张老三等人昨夜密谋、窃取武器、意图挟持首领、破坏山谷秩序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地陈述出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以上罪行，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尔等可还有话说”陈默最后看向木桩上的三人。 张老三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嘶哑地喊道：“陈……陈先生！俺……俺只是一时糊涂！是他们！是侯五和刘大怂恿俺的！饶……” “够了！”陈默厉声打断，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到临头，尚不知悔改，还想推诿他人！张老三，你为首恶，煽动串联，窃取兵械，罪加一等！侯五，刘大，你二人为虎作伥，积极参与，亦是罪不可赦！” 他的判决，冰冷而无情：“依照《龙潜谷约法三章》第一条‘安危与共，令行禁止’，尔等三人，图谋不轨，挑战秩序，动摇根基，罪当——处死！” “处死”二字如同惊雷，在空地上炸响！虽然早有预料，但当真正从陈默口中说出时，还是引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呼和骚动。 张老三三人彻底瘫软，侯五更是双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刘大则是嚎啕大哭，语无伦次地求饶。 陈默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那九个跪在地上的从犯。那九人感受到他的目光，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哭喊声一片： “陈先生饶命啊！” “俺是被张老三骗了！他说只是去说道说道……” “俺再也不敢了！求您给条活路！” 陈默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这沉默，让那九人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也让围观的流人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陈默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同的意味：“至于尔等九人……”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虽受人蛊惑，参与作乱，但念在尚未造成实际恶果，且多为从犯，或有被裹挟之情。”陈默缓缓道，“我并非嗜杀之人，龙潜谷初立，亦需人力。今日，便网开一面，饶尔等不死。” 这话一出，那九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痛哭，拼命磕头：“谢陈先生不杀之恩！谢陈先生！” 围观的流人们也大多松了口气，看向陈默的目光中，敬畏之余，也多了一丝复杂的感激。他们怕的是首领的冷酷，更盼的是首领的仁慈。 然而，陈默的话并未结束。 “但是！”他语气转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尔等破坏规矩，其行可诛！从今日起，削去尔等所有工分，编入苦役队，由护卫队严加看管！负责山谷最脏、最累、最危险之劳作，为期一年！一年之内，若无异动，表现良好，方可恢复自由身，重新计算工分！若再有任何不轨之举，定斩不饶！” 恩威并施！饶其性命是“恩”，削工分、服苦役是“威”！既彰显了律法的无情，也体现了首领的宽仁和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九人哪里还敢有半句怨言，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天大的幸运，纷纷涕泪交加地表示服从。 处理完从犯，陈默的目光最后落回张老三三人身上。此刻，行刑的时刻终于到来。 “赵虎！”陈默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在！”赵虎踏步上前，手中那柄饮过马匪血的弯刀已然出鞘。 “行刑！” 没有多余的废话。赵虎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 “噗！噗！噗！” 三声闷响，三颗人头落地！鲜血喷溅，染红了木桩和脚下的土地。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空地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而果决的一幕震慑住了。一些妇孺甚至捂住了眼睛。 陈默看着那三具无头的尸身，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转向所有流人，声音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今日之事，望诸位引以为戒！龙潜谷的规矩，是用以保护我们每一个人，保护我们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它不是束缚，而是保障！任何人，无论出于何种理由，胆敢挑战规矩，破坏秩序，张老三三人，便是前车之鉴！”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仿佛要将这番话刻入他们的灵魂：“但同时，我也希望诸位明白，我陈默，并非不教而诛之辈！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对真心为山谷出力者，我必不负之！对幡然悔悟者，我亦给予机会！” “望诸位，谨守规矩，同心协力，共建家园！”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走。王铁柱和苏瑾默默跟上。 空地上，只剩下那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那九个瘫软在地、庆幸又后怕的从犯，以及一群心情复杂、久久无法平静的流人。 赵虎指挥着人开始清理现场，处理尸体。那九个从犯也被押走，编入苦役队。 阳光彻底照亮了山谷，驱散了夜的阴霾，也仿佛要将刚才的血腥与肃杀一同蒸发。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龙潜谷的根基之上。 陈默的“菩萨心肠”与“雷霆手段”，在这一天，让所有人真正明白了这位年轻首领的统治风格——规矩之下，既有冰冷的铁律，也有一线宽容的生机。恩威并施之下，人心在恐惧与感激的交织中，被彻底收拢，再也生不出半分异心。 龙潜谷的内部，经历了一场血的洗礼后，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