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甜蜜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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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的成功出世，如同一剂强心针，让龙潜谷上下振奋不已。那晶莹剔透的造物，不仅证明了陈默所言的“点石成金”并非虚妄，更点燃了所有人对未来的希望。然而，陈默很清楚，单一商品的风险太大，且琉璃的制作对原料、工艺要求极高，初期产量注定有限。他需要另一根支柱，另一条能够稳定、持续换取大量必需品的财路。 于是，就在王铁柱带领工建队开始尝试吹制更多玻璃器型、甚至摸索平板玻璃制作方法的同时，陈默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张图纸——那幅看似简陋，却可能带来“甜蜜”收益的制糖坊蓝图。 相比于琉璃窑那边热火朝天、技术门槛极高的景象，制糖坊的筹建显得低调而务实。苏瑾接下了这个重任，这对于擅长精打细算、管理细致的她而言，是另一种形式的挑战。 首要难题，便是原料。 “先生，已派人数次外出探访，周边村落集市，甘蔗罕见，偶有种植，量也极少，多为富户庭院观赏之用。甜菜……此地更是闻所未闻。”苏瑾向陈默汇报时，眉宇间带着一丝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原料，再精妙的工艺也是空中楼阁。 陈默沉吟片刻，问道：“本地民间，平日所用之糖，从何而来多是何种形态” “多是饴糖，用麦芽、米粟熬制，粘稠甜腻。亦有少量‘石蜜’，乃商队自南方运来，是蔗汁粗炼后凝固成的深色糖块，杂质极多，价格却不菲。”苏瑾对此倒是做过功课。 “石蜜……便是粗制红糖了。”陈默点头，“既然暂时无法获得大量新鲜甘蔗，我们便从这‘石蜜’入手！将其作为原料，进行深加工、提纯！” 这个思路的转变，让苏瑾眼前一亮。是啊，何必执着于源头将已有的低价值商品，通过独门技艺转化为高价值商品，同样是生财之道！而且石蜜虽然价格不菲，但相对于其可能提纯出的白糖价值，以及龙潜谷目前急需打开局面的情况，初期投入是完全值得的。 资金方面，之前剿灭黑风寨以及零星的交易，还积攒下一些金银。陈默当机立断，拨出一部分，让苏瑾设法通过可靠渠道，尽可能多地收购市面上的石蜜（红糖）。 与此同时，制糖作坊的选址和建造也同步进行。苏瑾选择了靠近溪流、地势稍高利于排水的一片区域。按照陈默的图纸，作坊内依次建起了用于溶解红糖的大灶台和铁锅、数个用于沉淀和过滤的串联陶缸、以及专门用于熬煮糖浆的浅口铜锅（由王铁柱用缴获的铜器融化打造）和进行最后结晶的温床（铺着干净细布的木质浅盘）。 整个作坊的结构并不复杂，关键在于流程的控制和卫生的把控。苏瑾亲自监督，要求所有参与制糖的人员，必须穿戴干净的粗麻衣物，操作前净手，器具使用前后务必清洗，最大限度地避免引入杂质。 原料（收购来的褐色、坚硬的石蜜块）陆续到位后，第一次试生产正式开始。 第一步是溶解。大铁锅内注入清水，灶下柴火熊熊，将砸碎的红糖块投入，慢慢搅拌，直至其完全融化成深褐色、略显粘稠的糖浆。这一步相对简单，很快完成。 接下来是关键的第一步提纯——沉淀。滚烫的糖浆被舀入第一个沉淀陶缸，静置冷却。在这个过程中，一部分较大的杂质和部分悬浮物会慢慢沉降到缸底。待糖浆温度降至温热，小心地将上层相对澄清的糖浆舀出，转入第二个陶缸，底部的沉淀渣滓则弃去。 然而，经过这样简单的沉淀，糖浆的颜色虽然略微变浅，但依然是浓郁的深褐色，距离“雪白”遥不可及。 “先生，这糖浆色重，单凭沉淀，恐难达到要求。”苏瑾看着缸中褐色的液体，眉头微蹙。 “接下来，便是‘黄泥脱色法’见真章的时候了。”陈默平静地说道，目光投向旁边一堆已经处理好的、颜色灰白、质地细腻的粉末——这是按照他的要求，选用特定黏土，经过晾晒、煅烧、碾磨、过筛后得到的“活性黄泥”。 他亲自示范：在第三个空陶缸的底部凿开一个小孔，用木塞塞住。孔上铺一层致密的细麻布，然后小心地将干燥的活性黄泥粉末倒入缸中，铺成厚厚一层，轻轻压实。 “将第二次沉淀后的糖浆，缓缓倒入此缸。”陈默指挥道。 一名后勤队的队员，小心翼翼地端起盛有温热糖浆的陶盆，沿着缸壁，将深褐色的糖浆缓缓倒入铺满黄泥的过滤缸中。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尤其是赵虎，他依旧对“用泥巴弄吃食”感到匪夷所思。 糖浆渗透的速度很慢。起初，从底部小孔木塞缝隙微微渗出的液体，依旧是褐色。但随着时间推移，上层的糖浆慢慢下降，渗透过厚厚的黄泥层，下方用干净木桶接取的滤液，颜色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褐色逐渐变浅，向着红褐色、暗黄色转变！ “变了！颜色真的在变！”苏瑾忍不住低呼，美眸中充满了惊奇。 陈默解释道：“这黄泥看似普通，实则内部有无数微小的孔洞，如同无数只小手，能够牢牢吸附住糖浆中的色素分子和一些杂质。糖浆分子较小，得以通过，而色素分子较大或被吸附，便被留在了黄泥之中。” 当第一缸糖浆完全过滤完毕，接取到的滤液，已然变成了清澈透亮的琥珀色！虽然还不是白色，但与之前深褐色的原始糖浆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还不够。”陈默摇头，“一次过滤，吸附有限。需反复数次。” 于是，这琥珀色的糖浆被再次加热，倒入另一个准备好的、铺有新鲜黄泥的过滤缸中，进行第二次过滤。这一次，滤出的糖浆颜色更浅，呈现出漂亮的淡金黄色。 第三次过滤后，得到的糖浆，已近乎是极淡的麦秆黄色，清澈无比，几乎看不到杂质！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赵虎看着那清澈如泉的淡黄色糖浆，再看看缸里已经变得深褐色的黄泥，咧着嘴直拍大腿，“这泥巴……还真能把颜色给吃了！” 苏瑾看着这近乎奇迹般的脱色过程，心中对陈默的敬佩无以复加。这看似简单的物理吸附法，其背后蕴含的“道理”，却是如此精妙而有效。 接下来是浓缩与结晶。将脱色后的淡黄色糖浆注入浅口铜锅，灶下控制着火候，用文火慢慢熬煮。糖浆中的水分逐渐蒸发，汤汁变得越来越浓稠，颜色也因为浓缩而微微加深，但依旧保持着透亮的质感。 当糖浆熬煮到一定程度，用木勺舀起，能挂壁形成一片薄薄的、略带韧性的“糖片”时（达到一定的过饱和度），便到了关键的火候。 “离火，快速搅拌！”陈默下令。 铜锅被迅速从灶上移开，两名队员用特制的木铲，开始奋力、快速地搅拌锅中粘稠的糖浆。随着搅拌和温度的下降，糖浆中开始出现微小的晶核，并以此为起点，迅速生长。 “倒入结晶床！” 滚烫的、已经开始结晶的糖浆被迅速倒入铺着干净细布的木质浅盘中，摊平。余温会继续促使结晶完成。 整个过程需要迅速而准确，任何环节的失误都可能导致返砂（结晶颗粒粗大不均）或糖浆焦化。 等待结晶完成的过程，同样令人心焦。所有人都围在结晶床旁，看着那摊平的、逐渐凝固的糖浆。 数个时辰后，糖浆完全冷却凝固。苏瑾深吸一口气，用一把干净的小刀，小心地撬开边缘。 “咔哒……”一声轻微的脆响。 一块约莫寸许厚的糖块被撬了下来。当它的断面暴露在空气中时，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是怎样的一种白啊！ 并非雪花的纯白，而是带着一丝极淡、极润的象牙色调，质地细腻均匀，如同上好的玉石！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温润的光泽，与之前黑褐色的石蜜、甚至是市面上最好的红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苏瑾小心地用手指捻起一点糖的碎屑，放入口中。 瞬间，一股纯粹、霸道、毫无杂质的甘甜滋味在舌尖炸开！这甜味是如此的清澈、直接，没有任何红糖常有的焦糊味或蜜饯般的腻味，只有最本质的、令人愉悦的甜！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苏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这不仅仅是糖的成功，更是她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重大项目的成功！这证明了她不仅仅能管理后勤，同样能主导生产，创造价值！ 赵虎也迫不及待地尝了一点，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俺的娘！这……这也太甜了！而且干干净净，一点怪味都没有！比那劳什子石蜜强到天上去了！” 王铁柱闻讯赶来，看着那洁白如玉的糖块，也是啧啧称奇。他虽然专注于琉璃，但对于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精炼工艺，同样感到由衷的佩服。 陈默拿起一块白糖，感受着那细腻的质地和纯粹的甜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黄泥脱色法虽然原始，但在这个时代，足以制造出震撼市场的顶级商品。 “此糖，便命名为‘玉晶糖’。”陈默定下了名字，“苏瑾，你立下大功了。接下来，你需要完善工艺，稳定产量，同时严格保密。这玉晶糖的制法，与琉璃一样，乃我龙潜谷最高机密之一。” “苏瑾明白！”她郑重应下，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和责任感。 琉璃的光辉与玉晶糖的甘甜，如同龙潜谷新生的一对翅膀。物质的危机，正在被知识与智慧的力量一步步化解。一条通往富裕与强盛的康庄大道，已然在这片山谷中，清晰地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