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仓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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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只有肖雅手中那支从工具箱里翻出的手电筒发出稳定而明亮的光柱，刺破了仓库内凝滞的黑暗。 光线照亮了汽车侧门和一片不大的货厢地面区域。 “呼...”顾平安长吁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在熟悉的仓库气息和黑暗包裹中稍微松懈了一些，但疲劳感立刻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刺眼的烈日、沉重的背包、高度紧张下的摸索前行，这五小时半的物资搜寻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终于回来了。”肖雅的声音透着如释重负，她将背上的包小心卸下，靠在货厢边。 手电筒的光束随之移动，照亮了背包外侧鼓起的一角——那是装着宝贵过滤器的纸箱。 刚刚的经历，尤其是这意外收获的过滤器，此刻才让巨大的安全感回归心头。 她不禁伸手拍了拍鼓起的背包侧面，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是啊，运气不错。”顾平安也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习惯性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目光在肖雅照亮的地方扫过，“先把东西整理一下，分开放，免得压坏了。” 接过肖雅手中的手电，为肖雅提供照明。 肖雅点点头，蹲下身来，率先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三个裹着防水布、印着“过滤器”标识的纸箱搬出，郑重其事地放在车厢底板相对平整的一角。接着是尼龙绳和扎带，这些东西虽然不重，但占空间。 顾平安也蹲下来，拉开自己的背包拉链。几盒锈迹斑斑的铁钉被掏了出来，接着是刚刚找到的大功率镁棒打火石——这东西体积小，但在他眼里价值巨大。最后，是那两件从压坏的箱子里抢救出来的、勉强还能使用的工具：羊角锤和锈得没那么厉害的扳手。他把工具挨着铁钉放在车厢另一边。 “最重要的就是这几个了。”顾平安抬手指了指被光束笼罩的过滤器纸箱，然后又碰了碰地上的镁棒打火石。他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意，“这趟值了，特别是这过滤器，我们归家的旅途又多了一层保障。” “是啊，之前我还在担心，我们行驶的过程中，万一找不到足够的水源，怎么样才能回到华夏。” 肖雅看着顾平安手中的过滤器说道，“现在有了这个东西，至少短时间内我们不需要担心水资源的问题了。” 顾平安笑呵呵地看着手中的过滤器，说道：“在搜集物资的过程中，遇到下雨，我们还是要雨水收集起来，过滤，煮沸，冷却后，装进我们空着的矿泉水瓶。” “嗯。”肖雅应了一声，眼睛却没离开那三个宝贵的过滤器纸箱，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测试它们是否完好无损。 雨水的收集固然重要，但眼前这几个过滤器，才是长途跋涉中安全饮水的关键。 黑暗中，光束外的地方，响起细微的摩擦声。 黑豹硕大的头颅从阴影里探了出来，金色的瞳仁在手电筒的反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缝。 它无声地靠近，最终紧挨着顾平安的腿趴了下来，湿润的鼻尖轻触着顾平安沾满灰尘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噜声。连续的探索和高度警惕让它也显露出疲惫。 “黑豹也累坏了。”肖雅看着黑豹温顺的样子，轻声道。 顾平安抬手摸了摸黑豹厚实的颈毛，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起伏。“是啊，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那些物资，声音低沉而坚定： “肖雅，我们必须尽快检查这些过滤器，然后对它们进行测试，明天一早就做。” 想到之前超市里发现的那些锈蚀的工具，顾平安对这批过滤器包装的完好性也不敢百分百信任，但这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最好保障。 顾平安话音落下后，仓库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黑豹深沉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疲惫像是沉重的棉絮压在两人肩头，但任务的紧迫感如同一根无形的刺，刺破了这短暂的休憩。 “嗯，你说得对，”肖雅深吸一口气，驱散睡意，目光终于从过滤器上挪开，转向顾平安和他身边疲惫的黑豹，“但我们现在的体力……恐怕支撑不起立刻去做更复杂的测试了。” 顾平安用手电光扫了扫他们刚卸下的物资，又照了照周围深沉的黑暗，点点头：“确实，今天不适合了。先把这些必需品整理收好，确保安全。我们吃点东西，抓紧时间休息几个小时。” 两人强打精神，将刚带回的物资仔细分类安置。 肖雅将那三箱宝贵的过滤器重新小心包裹好，用尼龙绳固定，放在了货厢最内侧、最不容易被碰撞到的角落。 顾平安则将铁钉、扳手和羊角锤整齐码放在一个相对干燥的铁皮箱里，盖上盖子。 那枚至关重要的镁棒打火石被他贴身收好。 剩余的矿泉水瓶和少量应急食物放在容易拿取的位置。 子弹这次移动到了后座上，这样遇到像昨天的情况时，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做完这一切，两人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们靠着冰冷的货厢壁坐下，就着冰冷的水啃了一点压缩饼干。 黑豹也把头枕在顾平安腿上，沉重的眼皮不时眨动。 顾平安熄灭手电筒，只留下黑暗中弥漫的仓库气味和两人一犬的疲惫喘息。 他声音低沉地规划：“今天先到这里，先休息，等休息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测试过滤器。” “我们得在仓库附近找个污染没那么严重的小水源，哪怕是个小水坑……” 肖雅在黑暗中轻轻“嗯”了一声，思绪却再次飘向了那三只方方正正的纸箱。 过滤器的滤芯会不会在运输中受潮、开裂 密封圈有没有老化 超市那环境，锈蚀和霉菌那样严重，这箱子虽然看着完好，里面真能万无一失吗 这些疑虑盘旋不去，让她久久无法入睡。 顾平安关于收集雨水的提议虽然现实，但终究不如一个可靠的水源过滤器能带来的安全感来得直接和强大。 长途跋涉，尤其是穿越非洲大陆，在路途上还存在未知的、可能被污染和危险的区域，每一口干净的水都关系到生死。 这几个灰扑扑的箱子，承载的不仅仅只是一个过滤器，更是他们活下去、回到故土的沉重希望。 她再次无声地向那个角落投去目光，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内心的焦灼却清晰无比。 仓库外，风吹过废墟的呜咽时断时续。 仓库内，疲惫的身体在短暂的休息中努力恢复着力量，而悬在心头的过滤器测试，将在不久后揭开谜底，决定他们接下来的旅程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