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心动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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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安静的房间，苏挽棠褪去了一身疲惫的外衣，也暂时卸下了在镜头前和人前需要维持的种种表情。她将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如同默片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帧帧回放。 重点，不可避免地定格在与顾衍对戏的那段，以及……陆烬寒骤然离场的冰冷背影。 与顾衍的对手戏，无疑是酣畅淋漓的。顾衍是个极好的演员，他能精准地给予刺激，又能稳稳地托住对手演员的情绪，引导你进入更深层次的表演状态。那种在戏中情感碰撞产生的张力，甚至让她在“卡”之后，心脏依旧残留着些许悸动的余韵。 周屿轩的赞叹是真诚的，连陈导眼中都带着认可的微光。 这本该是值得欣喜和回味的一刻。 可陆烬寒的存在，像一道无法忽视的阴影，轻易地将这份成就感搅得七零八落。他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那样厉害那眼神里的冰棱与不悦，几乎要凝成实质，刺穿她刚刚建立起的、对表演的一点信心。 “系统，”苏挽棠在脑海中无声地呼唤，带着几分烦躁和无奈，“你说，这陆烬寒的好感度到底是怎么计算的阴晴不定，忽冷忽热。我认真拍戏，展现专业素养，这难道不是加分项吗怎么反而好像触了他逆鳞似的” 冰冷的机械音很快回应：「宿主，目标人物陆烬寒的情感模块复杂度极高，波动剧烈属于正常现象。他的行为逻辑并非单纯基于宿主某一项表现，可能涉及更深层的占有欲、控制欲或其他未探明因素。请宿主保持耐心，继续探索。」 “耐心”苏挽棠几乎要苦笑出声，“这难度也太高了点吧！感觉就像在拆一个没有说明书还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有没有什么……嗯……捷径或者快速通关攻略比如什么必杀技，能让他瞬间好感度飙升，直接完成任务那种” 她实在是被这反复无常的任务目标搞得有些心力交瘁，忍不住异想天开起来。 「检索中……抱歉，宿主。本系统未搭载‘瞬间攻略必杀技’模块。情感攻略的本质是心灵的碰撞与契合，无法通过单一技巧或行为一蹴而就。请宿主脚踏实地，认真观察，用心感受，逐步攻陷目标人物心防。」 系统的回答一板一眼，彻底打破了苏挽棠不切实际的幻想。 “唉，我就知道……”她叹了口气，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眼神放空，“可是真的好难搞啊！！！感觉我所有的招数在他面前都像打在了棉花上，或者干脆反弹回来砸到自己。”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闷闷地嘟囔：“难不成……是我方法不对或者……我理解错了‘攻略’的含义”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她所处的这个世界，从本质上看，和她曾经在那个世界看过的一些言情小说，尤其是那些所谓的“霸总文学”，似乎有某种微妙的相似之处。那么，那些书里的女主角，都是怎么攻略下那些高冷、腹黑、脾气古怪的男主角的 “系统，”苏挽棠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病急乱投医的光，“要不……我去看看网上的言情小说，参考一下别人的‘成功经验’就当是……汲取一点理论知识” 这次，系统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分析这个行为的可行性，随后回应：「理论上，通过观察类似情境下的人类情感互动模式，可能对宿主有所启发。但请注意，现实情况复杂多变，生搬硬套小说情节并不可取，请宿主务必保持独立思考与判断。」 “明白明白！就是参考一下，找找灵感！”苏挽棠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来了精神。 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了一个知名的文学网站，点进了言情分类。琳琅满目的书名瞬间充斥屏幕——《冷面总裁的契约娇妻》、《霸总的心尖宠儿》、《陆少的秘密情人》……光是看标题，就让她嘴角微微抽搐，这既视感，未免也太强了。 她随手点开一本热度颇高的，开始“汲取知识”。 起初，她还带着几分批判和研究的精神，仔细分析着女主角的言行举止，遇到觉得“可能有戏”的桥段，还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小声念着台词，表情古怪，“这真的有用吗不会被打吗” “啧，这种‘壁咚’加强制爱……放在现实里真的不会被告吗” “哎呀，这个女主假装摔倒等男主扶的桥段，好像有点刻意……” “下药不行不行，这是违法犯罪！” 她一篇篇地翻看着，心情从最初的满怀期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这些小说里的情节，要么过于戏剧化，脱离实际；要么涉及道德甚至法律红线；要么就是把女主角塑造得要么傻白甜到令人发指，要么心机深沉到让人不适。 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开始打架。白天高强度的拍摄耗费了大量精力，晚上又经历了情绪上的起伏，再加上这些千篇一律、略显降智的小说情节催眠…… 手机屏幕的光亮渐渐模糊，握着的手机也慢慢从手中滑落。苏挽棠歪在沙发扶手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就这样举着手机，保持着半阅读的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似乎还在和各种版本的“陆烬寒”斗智斗勇，时而是在片场他对她冷嘲热讽，时而是在小说的场景里上演着狗血剧情，眉头微微蹙着，长睫偶尔轻颤。 …… 夜深人静，别墅里的大部分灯光都已熄灭，只剩下走廊和庭院里几盏昏黄的地灯，勾勒出寂静的轮廓。 陆烬寒的书房却还亮着灯。他处理完因提前离开片场而积压的一些紧急公务，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电脑屏幕上冰冷的数据和报表，却无法完全驱散脑海中那个在聚光灯下，与另一个男人深情对视的身影。 一种莫名的烦躁感，始终盘踞在心头。 他起身，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苏挽棠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带着怔忡，困惑，还有一丝……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类似于失落的东西。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未能浇灭那团无名火。 鬼使神差地，他放下了酒杯，脚步无声地离开了书房，走上了二楼。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或许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能轻易搅乱他心绪的女人，此刻是否安分。 他在苏挽棠的房门外停下。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他犹豫了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上了门把手——他记得这别墅的门锁，为了安保和应急，主控权限在他这里，可以从外面打开。 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朦胧。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 苏挽棠睡着了。她的姿势看起来并不舒服，身子微微歪着，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还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则搭在身前，手里……还握着亮着屏幕的手机。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恬静的睡颜。卸去了妆容，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那双灵动或倔强的眼眸此刻紧闭着，少了些锋芒，多了几分乖巧和无助。她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吸清浅。 这副毫无防备的睡颜，像一幅静谧的油画，瞬间击中了陆烬寒内心某个不为人知的柔软角落。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胸口那股盘踞已久的烦躁，竟奇迹般地一点点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的目光落在她握着手机的左手上，屏幕还停留在某个言情小说的阅读界面，上面赫然显示着夸张的章节标题——《总裁的亿万逃妻》。 陆烬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这种东西 随即，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因为姿势关系而微微卷起的睡衣下摆，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腰肢。初秋的夜晚已经带着凉意，房间里的空调温度似乎也有些偏低。 这样睡着，肯定会着凉。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他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他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凝视了她片刻，然后弯下腰，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她滑落在一旁的薄毯拉起，仔细地、妥帖地盖在了她的身上，一直盖到肩膀处，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温暖的毯子里。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偶尔擦过她的睡衣布料，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体透过布料传来的微弱体温。他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盖好被子，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睡梦中的她似乎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暖意，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毯子边缘，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满足的喟叹，像只慵懒的猫咪。 陆烬寒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看到她垂落的那只手，手腕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她那只握着手机的手也拿了起来，想要放进毯子里。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手背皮肤的瞬间，睡梦中的苏挽棠似乎有所感应，眉头微蹙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呓语了一句什么。 陆烬寒的动作瞬间僵住，屏住了呼吸，以为她要醒了。 但她只是动了动，并没有醒来，反而因为姿势被调整得更舒服，睡得更沉了。 陆烬寒静静等了几秒，确认她再次陷入沉睡，才轻轻地将她的手也塞进了毯子下面，并将那只依旧亮着屏幕的手机，从她微微松开的手中抽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辣眼睛的小说标题，眉头又皱紧了几分，顺手按灭了屏幕，将手机轻轻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在毯子里蜷缩成一团，睡得安稳的苏挽棠。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似乎不再像白日里那般冷硬，线条柔和了些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关切，有疑惑，有挣扎，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心动。 他终究什么也没做，只是无声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者。 几分钟后，他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没有留下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只有房间里依旧亮着的昏黄灯光，和沙发上被盖得严严实实、睡得正沉的苏挽棠，证明着刚才那片刻的、不为人知的温柔。 走廊上，陆烬寒的脚步没有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只是那背影，在空旷的廊灯下，似乎少了些许平日的决绝，多了一分难以言说的……迷茫。 而房间内，苏挽棠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她深陷在睡梦中，或许是因为身上传来的暖意，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嘴角甚至无意识地勾起了一抹极浅淡的、安心的弧度。 她不知道，那个她口中“难搞”至极的攻略目标，刚刚完成了一次他绝不会承认的、悄无声息的深夜探视与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