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滑肠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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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事情，林眠眠都一无所知。 这两日在家里歇着，张小梅处处干活，也让她轻松了。 躺着躺着，目光从破旧的窗户投到对面的山上。 “这么大的山，里面的好东西肯定也很多……”。 她猛地站起身，抄起墙角的小锄头就往外跑。 “娘，我去山上挖点芥菜”。 周老太在屋里缝着补丁，听见动静叮嘱着。 “早去早回，别往深了走！”。 “知道啦！”。 林眠眠挎着竹篮，活像只刚出笼的小雀儿，东瞅瞅西瞧瞧。 “哎呀，大自然的空气就是舒服”。 嫩黄的花萼裹着新叶，她蹲下来扒拉两下。 “这玩意儿焯水凉拌可是清热的好东西，就是上次卖过荠菜了！”。 说着略有遗憾的摇摇头，又瞥见坡上一丛紫色的地丁。 “好看是好看，味儿太苦，不爱吃”。 她晃悠到溪边，忽然被脚边一丛油绿的东西绊了下。 低头一瞧，那草茎细细的，顶着巴掌大的阔叶，叶片边缘带着波浪似的小锯齿，摸上去滑溜溜的。 “哎”。 她扒拉着周围的土，发现这草一丛丛长在石缝里，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肥嫩。 “菠菜！！！”。 林眠眠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伸手就薅了一把。 “捡到宝了！”。 她喜滋滋地把菠菜往竹篮里塞，边塞边嘀咕。 “凉拌，清炒，做饼，煮汤，做包子……”。 竹篮很快就装了小半筐，她还嫌不够，幸亏来的时候多备一根草绳。 林眠眠把草绳放在地上，又把菠菜铺在草绳的上面，拿绳子一捆，就行了。 走着走着，发现这东西遍地都是。 “这么好的东西没人要，简直暴殄天物！”。 她把菠菜装进竹篮，又在山上转悠了一圈。 “这是蒜吗，野蒜！”。 今天真是没白来！ 只不过林眠眠竹篮子里面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捆菠菜，只能恋恋不舍的先回去。 她一路上心情特别好，哼着小曲就往回走。 “那个……诚哥媳妇”。 林眠眠哼着曲子就从周大牛身边路过了，也不是她故意的，她根本就没想到是在叫她。 “诚哥媳妇！”。 这次林眠眠停住了脚步，这么大声，想没听到都难，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可能是在叫自己。 “怎么了”。 周大牛也是路过这边，看到林眠眠也不知怎的，刚刚突然叫住了她，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一低头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再看她篮子里，人都吓到了。 “这不是滑肠草吗你挖它做啥”。 林眠眠有些懵，什么滑肠草，这是菠菜啊。 周大牛见林眠眠懵着没说话，急得伸手就要抢她手里的菠菜。 “这滑肠草去年周三叔挖回去煮了一大锅，全家上吐下泻了三天！快扔了”。 林眠眠赶紧把胳膊往后一缩，竹篮往腰后藏了藏，眉头也皱起来。 “大牛哥，这不是滑肠草，这叫菠菜，能吃的！我以前吃过好多次，从没拉过肚子”。 “啥菠菜滑肠草的，我在村里活了二十多年，这草我闭着眼都认得！”。 周大牛梗着脖子，黝黑的脸膛涨得发红，伸手又要抢。 甚至不管林眠眠把东西藏在了腰后，远远的看去，像是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林眠眠也很快意识到了这样不妥，两个人独自站在这，周大牛又这般的举动。 “别动，我的东西我自己做主”。 林眠眠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走。 周大牛见她不听劝，急得直跺脚。 “这玩意儿有毒性，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周三叔问！”。 说着还要追上去拉林眠眠的胳膊。 林眠眠被他缠得没了耐心，却又不想跟他吵。 他是好心，但是太认死理。 “谢谢你好意，我心里有数，真吃坏了也不怪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只留周大牛站在原地，挠着后脑勺嘟囔。 “咋这么犟呢”。 林眠眠气呼呼地回到家，刚进门就把竹篮往灶台边一放。 周老太听见动静笑呵呵的走过来，这是刚看见菠菜，人就傻了。 “眠眠，你咋挖了这么多滑肠草回来，这东西可吃不得啊”。 林眠眠拿起一把菠菜，蹲在木盆边舀水冲洗。 “这东西能吃，他们说吃了拉肚子，是做法不对”。 她边说边把菠菜掐成小段。 “娘，您能帮我烧锅水吗”。 周老太虽然不懂眠眠为啥弄这个，但还是听着她的话去拿柴火准备烧水。 林眠眠则是处理着手上的菠菜，把坏掉的还有根部掐掉，再洗干净。 什么滑肠草，这菠菜里有草酸，焯水就能把草酸去掉。 这里的人不太习惯焯水，肠胃弱点的吃了，可不是要拉了嘛。 水开后，林眠眠把菠菜哗啦一下倒进锅里，叶子很快就软下来。 她拿着木筷子翻搅了两下，又捞起一根尝了尝。 “嗯，差不多了”。 说着把焯好的菠菜捞进冷水盆里。 “娘，这一步叫焯水，就跟之前把野菜拿热水焯一遍是一样的，能把菠菜里的草酸去掉”。 “上次周三叔他们拉肚子，就是没焯水，草酸刺激肠胃，才会上吐下泻的”。 周老太凑在旁边，看着菠菜在凉水里慢慢恢复翠绿，好奇地问。 “草酸是啥”。 “就是菠菜里藏着的捣蛋鬼”。 林眠眠用手挤了挤菠菜里的水。 “没焯水就吃，它会跟咱们身体里的钙结成块，又刮肠胃，焯过水就不一样了，捣蛋鬼跑了，菠菜就成好东西了！”。 周老太挠了挠头，眠眠说的她也不咋能听懂，但是焯了水就没事她听懂了。 家里细面是留着过年吃的，林眠眠翻出半袋玉米面，又打了两个鸡蛋。 这家里不能总是抠抠搜搜的，至少她赚了银子，也得对自己好点啊。 周老太只是慈爱的看着林眠眠，并非是区别对待。 别人不知道，可她知道眠眠已经为了这个家添了不少东西了。 林眠眠把挤干水的菠菜切碎，放进大碗里。 磕入鸡蛋，撒上刚挖的野蒜末，舀了两勺玉米面，加了点盐，用筷子搅成黏糊糊的面糊。 “今天咱们吃菠菜玉米饼！”。 她把铁锅烧得冒烟，用猪皮擦了擦锅底，舀一勺面糊倒进去。 用小木铲摊成圆圆的小饼，面糊在锅里滋滋响。 很快就泛起金黄的边，野蒜的香混着菠菜的鲜，飘满了整个灶房。 “哎呀，就是这个味！”。 林眠眠都快被香晕了。 第一张饼烙好时，周老太凑了过来，看着金黄的饼子皱着眉，还是有些担心。 “眠眠，这滑肠草真的能吃吗”。 “娘，您尝尝就知道了！”。 林眠眠把饼切成小块，递了一块给周老太，又给自己留了一块。 周老太捧着饼，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的咬了一口。 “嘿！”。 外酥里嫩的饼皮带着玉米的香，菠菜的清甜混着野蒜的辣，好吃得眼睛都亮了。 “真好吃”。 她这辈子什么苦头都吃过了，自从眠眠来了家里，啥事都优先着她。 她穿着也好了，吃到的东西还一个比一个好吃。 林眠眠尝了一口，也点了点头。 “这新摘的菠菜就是香”。 林眠眠又烙了几张饼，还做了个菠菜鸡蛋汤。 把剩下的菠菜切碎，锅里烧开水，淋上蛋液，撒上菠菜，撒点盐，一碗清淡的汤就成了。 “吃饭了！”。 一听到吃饭，屋里的人就都出来了。 林眠眠不由得小声吐槽着。 “吃饭往前坐，吃完饭往后坐”。 “这是啥啊”。 张小梅看着金黄黄又带着绿色的饼子有些高兴，看着挺香呢。 “野菜饼子，尝尝吧”。 周耀祖早就忍不住了，直接抓起一个塞进了嘴里。 “香香香！比馍馍还好吃”。 饼香都飘出了院子，大家刚准备吃。 村里郝秀霞就溜达了进来，凑到桌边抽抽鼻子。 “啥东西这么香，周婶子啊，你们这是做啥好吃的呢”。 郝秀霞说着，指尖已经捏起个热乎的菠菜饼，塞进嘴里连声称赞。 “哎哟这味儿！周婶子，这是啥啊，野菜吗，咋这么好吃啊”。 林眠眠手里还端着汤碗，见这架势直接要开喷，还没等自己出马，旁边张小梅就不惯着。 刚夹起的饼还没咬，见郝秀霞跟抄自家粮仓似的，当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阴阳怪气地开口。 “婶子倒是客气，进门不打招呼就拿吃的，这饼我们家耀祖还没吃够呢”。 这话一出口，郝秀霞脸上的笑有些僵了，手里的饼也停在半空。 周老太赶紧打圆场。 “你这是干啥去了，去山上了吧”。 郝秀霞立马顺坡下驴，还拍了拍腿。 “去河边溜达了一圈”。 说着说着，继续吃着菠菜饼子，她觉得有点噎得慌，看到桌上的汤，就想拿起来顺顺。 周耀祖不高兴的抬头，嘴里还塞着饼，含含糊糊地瞪着她。 “你都抓第二块了，我们家的饼，凭啥给你吃这么多！”。 说着还伸手把装饼的盘子往自己这边扒拉。 郝秀霞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刚才那股子热乎劲儿全没了。 直接拿了一个饼转身就走，路过周老太身边时，还说句话。 “周婶子，回头我再过来跟你唠”。 等院门口的脚步声远了，周老实才哼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脾气”。 周老太叹了口气。 “这秀霞啊，打小就爱占点小便宜，以前跟她一起去镇上赶集，买根针都得跟人讨价还价半天，临走还得顺人两根线头，要是被她盯上，非得占便宜一段时间不可”。 周老实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爱占小便宜就算了，嘴更是馋”。 张小梅哼了一声，拿起个饼狠狠咬了一大口。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下次她再这样，我直接把院门插了！”。 周正给周耀祖夹了块饼。 “还是我们耀祖厉害，一句话就把人说走了”。 周耀祖得意地挺了挺胸，嘴里塞满了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