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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胤禟带来的侍卫们借着“伙计”身份和夜色掩护，已将这座土城内外摸得透熟。 城墙的高度与薄弱点、守军的换岗规律与兵力部署、重要人物府邸的布局、尤其是疑似军械库和粮草囤积点的位置与守备情况……甚至一份凭借超强记忆力和专业眼光勾勒出的、极为接近真实的城防草图，都已悄然完成，通过隐秘渠道送到了胤禟手中。 胜利在望，但分歧也随之而来。 夜深人静，客栈正房内门窗紧闭。 油灯下，摊开的是那份珍贵的城防草图和各处探查记录。 “不能再等了，”塔娜指着草图上标记的几处重点，“罗刹人的火炮就囤在东北角大院，旁边隔两个院子就是最大的粮草库。兀良哈的野心已经明确，罗刹援兵不日将至。我们必须在他们大军集结完成、形成压倒性优势之前，先废掉他们的爪牙和根基！” 胤禟眉头紧锁：“我明白你的意思。毁了火炮和大量粮草，确实能极大削弱他们。但我们只有十几个人。对方守卫森严，一旦暴露，就是十死无生。 七哥的大军就算星夜兼程，最快也要三四日才能抵达外围。这个时间差，太危险了。我们不如暂时退回安全地带，将情报完整交给七哥，由大军碾压更为稳妥。” 他握住塔娜的手，语气带着担忧，“乌灵珠还在等着我们。” 塔娜反手握住他，目光坚定：“爷，正因乌灵珠在等我们，才更要冒这个险。 大军压境固然能胜，但伤亡必不会小，时间也会拖长，变数增多。 若我们能在此之前重创其战争潜力，不仅能减少我军将士伤亡，更能打乱对方部署，甚至可能引发其内部混乱，让七哥的进军更加顺利。”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况且，我们并非没有机会。守卫的规律、换岗的漏洞、甚至某些地段的暗道，都已掌握。我有把握无声无息地潜入核心区域。至于那些铁炮……” 她眼中闪过一丝属于草原神力的自信光芒，“交给我。” 两人低声争论了许久。胤禟深知塔娜的能力，也明白她所言在战略上的巨大价值，但让他同意妻子去冒奇险，实在难以决断。 最后，是塔娜一句近乎恳求的话打动了他：“爷，我们不仅是夫妻，更是大清的皇子与福晋。此时此刻，保护疆土、减少将士流血，是我们的责任。我相信你的安排，也请你相信我的能力。我们联手，定能成功，然后平安回去见乌灵珠。” 胤禟凝视着妻子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终于重重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以自身安全为最先！若有丝毫不对，立刻撤离，不可恋战！” “我答应你。” 计划迅速制定。 他们估算胤佑大军前锋最快三日后可至。行动就定在次日深夜。 当日，乌兰掌柜依旧活跃于各个酒宴，与扎那、苏合等人推杯换盏，甚至“无意”透露出次日要去城外查看一批“新到”的货物，可能会晚归，为夜间的“消失”铺垫。 赵九爷则继续在客栈“理账”，暗中却将行动所需的迷香、火油、特制工具等准备妥当。 是夜，月黑风高。远归栈的掌柜、伙计以及其他住客，都在掺了迷药的饮水中沉沉睡去。后院，十几道黑影无声集结。 “按计划行事。甲组负责清除外围暗哨，制造假象；乙组随我去粮草库纵火；丙组掩护福晋前往火炮囤积点。” 胤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得手后，不必汇合，直接按第三撤离路线出城，在五十里外第一汇合点集合。行动！” 黑影四散。塔娜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 她身形如鬼魅，在侍卫的掩护下，凭借早已烂熟于心的路线和守卫漏洞，轻易潜入了防守最为严密的东北角大院。 院子里，十几门崭新的、闪着冷冽寒光的罗刹制式铜炮整齐排列，旁边堆放着相应的火药和弹丸。 塔娜屏息凝神，确认附近守卫均已被同伴引开或解决。她走到一门最重的火炮前，双手握住炮身，感受着那冰凉的金属触感。 深吸一口气，她周身肌肉微微绷紧，一股源自血脉的、草原传说般的神力悄然涌动。只见她双臂用力，那需要数名壮汉才能挪动的沉重炮管，竟被她硬生生抬起、扭转，然后狠狠掼向旁边的石墩！ “哐——！”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在特意选择的受力点和角度下，并未传出很远，但那炮管已然弯曲变形，炮膛也出现了可怕的凹痕。 她如法炮制，或砸、或扭、或直接将炮身从炮架上拆卸破坏。沉重的金属在她手中仿佛成了可以随意揉捏的泥塑，沉闷的破坏声接二连三，却奇异地被风声和远处刻意制造的轻微骚动掩盖。 不到半个时辰，院中所有火炮连同大部分弹药，都变成了一堆堆扭曲的废铁。 另一边，粮草库也燃起了熊熊大火，火油助燃，火势冲天，很快映红了半边夜空。 等城中守卫被惊动，仓皇赶来救火和查看时，破坏者们早已按照预定路线，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敏捷的身手，消失在土城的阴影与巷道中。 临走前，胤禟不忘在已无人的远归栈后院也点了一把火，制造商队可能也遭了劫或仓皇逃窜的假象。 当兀良哈在睡梦中被惊慌的侍卫叫醒，听着接二连三的噩耗——军械库被毁、火炮尽成废铁、粮草库大火损失过半、疑似商队驻扎的客栈也起火……他气得几乎吐血，暴跳如雷地下令全城搜查、立刻派精锐骑兵出城追捕。 然而，塔娜一行人早已远遁。他们骑的是最好的马，走的是预先探查好的、避开主要通道的小路。 等兀良哈的追兵沿着大路追出百里，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时，塔娜他们已经在第一汇合点稍作休整，朝着与胤佑大军约定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清点损失的报告送到兀良哈面前时，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台吉眼前一阵发黑。 罗刹人提供的关键重武器全军覆没，粮草仅剩不足一月之用，冷兵器虽在，但失去了火炮优势和充足补给，原本的计划被打得七零八落。 更让他心惊的是，敌人来去无踪，破坏力惊人，显然对他的部署了如指掌。 “查！给我彻查！那个乌兰，那个赵九……还有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 兀良哈的怒吼在土堡中回荡，却无法挽回已然倾颓的局势。 他此刻才隐隐感到，自己或许惹上了不该惹的对手，而原本看似光复的“伟业”，还未真正开始，就已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风沙依旧呼啸，但这座土城内的空气，已然充满了惶惑与不安。而百里之外，脱去伪装的胤禟与塔娜并辔而行，回首望去，只见天际微明。 他们知道，最危险的阶段或许已经过去，但真正的决战，即将随着胤佑大军的到来而拉开序幕。 他们必须尽快与大军汇合，将更详尽的情报送达，并为最终的胜利，贡献最后的力量。 心中对女儿乌灵珠的思念，此刻化作了最坚定的归家信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