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旧恨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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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华殿内，沉重的殿门再次紧闭，将所有的光线与声音都隔绝在外，只剩下压抑的寂静。 方才欧阳亦恒投毒败露的插曲仿佛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很快便被更沉重的阴谋所覆盖。 沈青瑶背对着泽异，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冷得像冰：“泽异，你既已来了，便当知我心意。那穆歌，必须死。” 泽异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他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眼中满是痛楚与不解：“青瑶……为何执意如此他不过一介凡人，即便在朝中有些势力，又怎能威胁到你” “凡人”沈青瑶猛地转过身，脸上再无方才面对傲天时的丝毫波动，只有刻骨的寒意与一丝扭曲的恨意，“就是这区区凡人，让我的儿子——当朝皇帝，魂不守舍，甚至流露出不该有的心思！”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蚀骨的嫉恨与恐惧压下：“更何况……他身边那个东城千念，来历诡异，法力高深莫测，有他在一日，要动穆歌难如登天。” 泽异眉头紧锁：“东城千念……傲天所言若是属实，此人实力恐怕确实极为恐怖。我龙族虽强，但受天地法则所限，离开龙墟，在此界我能发挥出的力量不足一成……绝非他的对手。”他的语气带着不甘与无奈，龙族力量与栖息地息息相关，离开龙域，实力会大打折扣。 沈青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正因如此，才需要傲天。他对东城千念恨之入骨，且同为魔族，或许能找到其弱点。你与他联手，未必没有机会。” 她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傲天，“傲天，哀家予你青琅，助你隐匿魔气，恢复部分实力。你与泽异将军联手，设法缠住甚至重创东城千念，可能做到” 傲天一听有机会对付东城千念，眼睛立刻亮了，拍着胸脯道：“太后放心！只要这龙……泽异将军能正面牵制住那疯子，我定能找到机会给他来个狠的！老子跟他仇深似海，正愁没机会报仇呢！” 沈青瑶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冰冷决绝：“很好。至于穆歌……只要东城千念被你们牵制住，他一个凡人，哀家自有办法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计划已定，沈青瑶挥了挥手，对傲天和一直沉默旁观的龙茗涛道：“你们先退下吧。哀家与泽异将军，还有旧要叙。” 傲天得了承诺，心满意足，拉着欲言又止的龙茗涛行礼退出了大殿。殿内再次只剩下沈青瑶与泽异两人。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沉寂。方才讨论阴谋的杀伐之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而压抑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复杂情绪。 沈青瑶缓缓走到桌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桌面，率先打破了沉默：“泽异……告诉我，现在的四界，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我困于这深宫太久，耳目闭塞……还有，我的母后……方歆然，她……究竟是怎么死的”问出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泽异看着她强装镇定的侧脸，心中酸涩难当。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最终沉重地开口：“四界……自你离开后，动荡不安。尤其是……一万七千年前，妖族趁势而起……”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揭开了血色的历史画卷：“当时，妖王九辰，与其麾下两大妖将——宁珞与齐燃，暗中勾结，密谋趁神族元气大伤之际，发动突袭，意图夺取神界霸权。” 沈青瑶的呼吸骤然屏住。 “他们……他们成功了。”泽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九辰……她亲自带队，攻入了神族腹地……他……他杀害了时任神主……你的母后，方歆然。”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母亲的确切死讯，沈青瑶的身体还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泽异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扶她，却被她抬手阻止。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带着泣血的嘶哑：“……然……后呢” 泽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继续道：“但九辰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他万万没有料到，方歆然神主……竟然还有一位弟弟在世。” “弟弟”沈青瑶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茫然，“我从未听母后提起过！” “此事极为隐秘，恐怕连神族内部也鲜有人知。”泽异沉声道，“那位……你的舅舅，法力无边，修为深不可测。他在方歆然神主陨落后突然现身，以雷霆万钧之势重创了九辰，稳定了神族溃败的局面。如今……他已是新任神主。” “九辰重伤逃遁，至今……不知所踪。”泽异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沈青瑶呆呆地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惊天动地的消息。母亲惨死，凶手是妖王九辰！而自己，竟然还有一位强大无比的舅舅成为了新的神主！巨大的悲痛、仇恨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冲击着她的心神。 良久，她才喃喃道：“九辰……好一个九辰……”这个名字，如同带着血海的仇恨，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她忽然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射向泽异：“你方才言语闪烁，是否还有事瞒我关于我那位……舅舅” 泽异避开了她的目光，语气有些含糊：“新任神主……性情莫测，行事……颇为强势。他继位后，神族内部也经历了数次清洗……具体情况，我远在龙族，亦所知不详。” 沈青瑶何等聪明，自然看出泽异有所隐瞒，但她此刻心乱如麻，也无心逼问。 她转而道：“这些年来，我虽困于此地，失了法力，但也并非全然虚度。若非生产后神力莫名溃散，以我如今的修为底蕴，即便那东城千念再厉害，哀家也未必不能与他斗上一斗！”她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甘与傲气，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神族尊严。 泽异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倔强光芒，心中百感交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骄傲的……”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两人之间，隔着数百年的光阴，隔着神族与龙族的界限，隔着无法言说的过往与现实的重重阻碍。 那份深埋心底、从未宣之于口的情愫，在阴谋与仇恨的交织下，显得如此沉重而渺茫。 他们彼此凝视，眼中情绪万千，却谁也没有再向前一步。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叹息与无法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