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本堂开蒙，经史心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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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年春，万物复苏。紫禁城东侧的大本堂内，熏香袅袅，书卷气息弥漫。皇长孙朱雄英正式开蒙进学，成了大本堂年纪最小、身份最尊贵的学子。 这日清晨，大本堂正厅庄严肃穆。太子朱标亲自携着儿子的小手，将他交予负责启蒙的翰林学士李希颜。李希颜年近六旬，须发皆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饱学鸿儒，性情方正古板，以教学严厉着称。他向太子及端坐于侧位“观礼”的朱元璋恭敬行礼后，便开始了第一课。 “皇长孙殿下，今日开蒙，首学《千字文》。夫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李希颜手持戒尺（虽不敢真打皇长孙，但象征师道威严），端坐于上，声音抑扬顿挫，逐字逐句领读，要求朱雄英跟着念诵，并讲解字义。 朱雄英穿着特制的小儒生袍，端端正正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小短腿悬空晃荡。他努力模仿着李希颜的腔调，跟着念：“天……地……玄……黄……”发音稚嫩，倒也清晰。 然而，听着李希颜那摇头晃脑、如同念经般缓慢的腔调，以及“宇宙洪荒”之后便是冗长重复的“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小家伙的耐心迅速告罄。 「我的天……这教学方式也太原始了吧填鸭式教育照本宣科摇头晃脑念半天，跟和尚念经似的……这效率也太低了！后世随便做个ppt动画，都比这生动有趣一百倍啊！」朱雄英内心的小人疯狂吐槽，「而且这些字我早认得了好吗知识点都知道，就是不会写而已……能不能讲点新东西比如‘宇宙’这个词的由来或者‘洪荒’指的是什么地质时期」 他走神了，小眼神开始瞟向窗外枝头跳跃的麻雀。 李希颜见皇长孙眼神飘忽，小眉头微蹙，以为他没听懂，便停下讲解，板着脸问道：“殿下，‘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何解” 朱雄英被点名，回过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就是……冷了热了，秋天收粮食，冬天藏起来……”他回答得极其直白，甚至带着点现代白话的随意，完全不符合经义注疏的规范。 李希颜脸色一沉，正欲斥责其敷衍失礼。朱元璋坐在一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将孙儿那不耐烦的心声和随口的回答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哼，迂腐。」朱元璋心中冷哼，对李希颜的教条很是不以为然，倒觉得孙儿的直白解释更合他心意。 李希颜强压不快，继续授课。讲到“孔怀兄弟，同气连枝”时，他引经据典，讲述兄友弟恭的伦理。 朱雄英听着，脑海里却蹦出《左传》里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忍不住小声嘀咕（在李希颜听来是含糊不清的咿呀）：“兄弟……也不一定都连枝……郑庄公和共叔段就打得你死我活……” 李希颜隐约听到“郑庄公”几个字，心中猛地一惊！这典故……一个刚开蒙的稚童怎会知晓！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朱雄英，只见小家伙一脸无辜，仿佛刚才只是呓语。 「这孩子……莫非真有宿慧」李希颜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敢表露，只当是巧合。 日子一天天过去，朱雄英在大本堂的表现时好时坏。让他端坐练字，他很快便坐不住，小手动来动去；让他死记硬背那些拗口的经义，他更是苦不堪言。但偶尔在一些涉及历史典故或名物考据的问题上，他却能语出惊人。 某日，李希颜讲解《论语》中“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一句，解释为孔子钓鱼不用大网，射鸟不射归巢之鸟，体现仁爱之心。 朱雄英听着，小脑袋里却闪过前世看过的考据文章，忍不住小声嘟囔：“纲……是大绳子也可能是……拦河的大网宿……是歇在树上的鸟那‘不射宿’……是不是说等鸟飞起来才射这样打猎更公平跟仁爱关系不大吧……” 这细若蚊呐的嘀咕，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李希颜耳边！他讲了一辈子书，引用的都是历代大儒的注疏，从未想过还有这种……近乎离经叛道的解释！更可怕的是，这解释细究起来，竟也言之成理！“纲”在古时确有指代大网之意！“宿”亦可指栖息的鸟！ 李希颜脸色变幻，手指颤抖地指着朱雄英：“殿……殿下何出此言！此乃曲解圣人之意！”他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这孩子随口一言，竟点破了注疏中一个可能存在的模糊之处！ 朱雄英吓了一跳，看着夫子气得胡子发抖的样子，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心里却腹诽：「这么激动干嘛不就是讨论一下嘛……学术研究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端坐于屏风后、如同寻常“家长”般旁听的朱元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当听到孙儿那“离经叛道”却又有趣的解释时，他眼中精光一闪；再看到李希颜那副被颠覆认知、惊疑交加的模样，朱元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和畅快！ 「好小子！有胆识！敢质疑大儒！这脑子转得比那些老学究快多了！」朱元璋几乎要抚掌大笑，强自忍住，心中对孙儿的“祥瑞”之能更加确信无疑。这岂是寻常孩童能有的见识 此后，类似的事情偶有发生。朱雄英或是在讲解历史事件时，随口纠正一个无关紧要的时间误差（如某次李希颜将赤壁之战年代说错了一年）；或是在提及古礼时，嘀咕一句某个器物的真实用途可能与记载不符（源自前世考古发现）……每次都引得李希颜惊疑不定，却又抓不住把柄，只能归结为皇长孙天赋异禀，或有神人梦中授书。 这些“神异”之事，自然也被朱元璋安排的“耳朵”事无巨细地汇报上去。朱元璋每每听闻，都如同得了稀世珍宝，心情大好，对李希颜那套古板教学方式愈发不满。他甚至私下对朱标感叹：“英儿天资聪颖，非常理可拘束。李希颜虽学问精深，但恐难尽其才。教导之法，需另辟蹊径。” 于是，在朱元璋的默许甚至纵容下，朱雄英在大本堂获得了一些“特权”。当他实在坐不住时，宫人会带他在庭院中略作活动；当他表现出对某些“偏门”知识（如地理、器物）的兴趣时，朱元璋会亲自或命人找来相关实物、图册供他观看（虽然很多图册在朱雄英看来错得离谱）。 大本堂的熏香依旧袅袅，书声依旧琅琅。朱雄英依旧觉得这学习过程枯燥无比，内心吐槽不断。但在朱元璋的暗中护持下，他这“问题学童”的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轻松自在。而他那些不经意的“惊人之语”，如同投入古潭的石子，在李希颜乃至整个翰林院的老夫子们心中，悄然激起了层层涟漪，也让朱元璋的“祥瑞”养成计划，在经史子集的海洋中，悄然推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