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皇庄察农事，稚语献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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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五年的金秋十月，天高云爽，稻浪翻金。成功守护马皇后度过 “死劫” 后，朱元璋心情大畅，携朱雄英亲赴京郊皇庄视察秋收 —— 既为体察民情，也想让孙儿见识 “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龙辇行至庄外，便见田野间农人们弯腰挥镰，竹编谷筐在田埂上排成长队，空气中满是稻谷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润气息。庄头李老实率着十余名老农跪在道旁，为首的老农大张头年过六旬，手上布满老茧，还沾着新鲜的稻穗碎屑。 朱元璋下了龙辇，换上靛蓝色常服，牵着朱雄英的手踏在田埂上。泥土沾湿了龙靴，他却浑然不觉，俯身抓起一把稻穗，指尖捻过饱满的谷粒，问道：“今年雨水如何亩产比去年多了多少” 李老实连忙回话：“托陛下洪福，今年春夏雨水匀净，又用了传来的‘堆肥法’—— 把稻草、猪粪堆在一起发酵，比直接上生粪肥多了！上田亩产两石三斗（约 280 斤），比去年多收三斗（约 36 斤）！庄户们都说，这是陛下的恩德！” 朱元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田边的粪堆 —— 黑褐色的肥堆上还盖着稻草，几名农妇正用木叉翻动。他想起这 “堆肥法” 是朱雄英看宫人处理杂草时嘀咕 “烂了能肥田”，才让人试验推广的，心中暗自感慨：孙儿的 “稚语”，倒真能解民生之困。 可当行至一片地势稍高的田地时，朱元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里的稻株明显矮小，穗粒稀疏，有的稻穗甚至只结了十几粒米。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 —— 土中混着细小石子，一攥就散。 “此地为何如此贫瘠” 朱元璋声音沉了几分。 李老实脸色发白，连忙跪下：“回陛下，这地块沙石多，保不住水，天旱时苗都蔫了。即便用了堆肥，亩产也只有一石二三斗（约 150-160 斤），连上田的一半都不到。” “一石二三斗……” 朱元璋默念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稻穗。他深知，这已是江南良田的水平，若到了北方旱地、山区，遇上天灾，亩产怕是不足一石。天下百姓靠这点收成过活，何其艰难！ 朱雄英跟在一旁，看着稀拉拉的稻穗，小脑袋里不由自主冒起前世的记忆：「这产量也太低了！一亩地才收两百多斤，遇到灾年肯定要饿肚子。要是有番薯、土豆就好了 —— 番薯亩产三四千斤，土豆也有两三千斤，还不挑地，沙石地都能种！」 他越想越急，拉了拉朱元璋的衣袖，仰着小脸说：“爷爷，这地的粮食长得太少了…… 孙儿听说，海外有一种叫‘番薯’的东西，叶子像工械局的‘心形玻璃挂件’，藤蔓长长，果实埋在土里，红皮的，像您书房的小印章那么大，一亩地能收好几千斤！还有‘土豆’，开白紫色的小花，果实圆圆的，黄皮，种的时候要切成块，每块带芽眼，就像种花生带壳一样，亩产也有两三千斤！要是大明有这些，大家就都能吃饱了！” 这话一出，不仅朱元璋愣住，连一旁的老农大张头也忍不住抬头，颤巍巍道：“小殿下恕罪…… 老奴种了四十年田，江南最好的良田亩产也不过两石多，哪有作物能收数千斤莫不是…… 老奴耳朵听岔了” 他捡起一粒干瘪的稻穗，“您看，这土连稻子都养不肥，哪能长出让人吃不完的东西” 朱雄英被问得一噎，小手攥紧衣角 ——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只能含糊道：“孙儿…… 孙儿记不清了，好像是听老太监讲故事，说海外仙山上有这种神物，能活人无数……” 朱元璋却没理会张头的质疑，蹲下身握住朱雄英的小手，轻声追问：“英儿，那番薯要是遇到虫咬、水涝，会不会烂在地里” “不会！” 朱雄英立刻回答，“孙儿听故事里说，它耐旱耐涝，虫子也不爱吃！” “那要种多久才能收冬天会不会冻死” 朱元璋又问，目光紧紧盯着孙儿 —— 他能 “听到” 孙儿的心声，知道这不是随口胡诌。 “种下去三四个月就能收！” 朱雄英说得笃定，心中心声更清晰：「前世老家冬天种土豆，盖点稻草就能过冬，番薯也不怕冻！」 朱元璋心中猛地一震！三四个月收获、耐旱耐涝、不挑土地…… 这些特征，简直是为大明的贫瘠之地量身定做！若真有此物，不仅能解百姓饥馑，边境军户还能自给自足，省去多少漕运之力将来标儿继位，也少了 “粮荒” 这个心腹大患！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对李老实说：“张头老了，见识有限，英儿说的作物，未必是虚言。” 视察结束，回到宫中，朱元璋立刻召来毛骧。乾清宫内，《大明混一图》铺在案上，朱元璋用朱笔圈出 “毗舍耶（菲律宾）、琉球、南洋” 等地，指尖重重按在琉球的位置：“这里离大明最近，先查！若能从琉球找到，最快能赶上下一季播种。” 他让人取来海商呈递的 “番邦物产清单”，逐行翻看，目光在 “番芋”“土芋” 等字眼上停留：“毛骧，朕命你成立‘寻种司’，抽调精干人手，专司一事 —— 寻番薯、土豆！” 毛骧虽震惊，却不敢多问，躬身听令。 “第一，严密监控所有市舶司，按番邦分类排查 —— 暹罗的查‘芋类’，西洋的查‘土瓜’，不得惊扰正常贸易，若有疑似，先以高价收购，再秘密送京。” 朱元璋声音低沉而有力，“第二，悬以重赏：献活株或可用种块者，赏千金、封爵位；能提供种植之法者，赏万金、授官职 —— 赏格参照献‘番鸟’的标准，再提高五成！” “第三，派精明人手伪装成商贾，随船出海，重点去南洋岛屿之国探寻。” 朱元璋顿了顿，加重语气，“第四，此事列为绝密，若有泄露，定斩不饶！进展直接报于朕知！” “臣遵旨！” 毛骧领命而去。 随后，朱元璋又召见户部尚书与司农寺卿。他并未提及番薯土豆，只道：“朕今日察皇庄，见瘠薄之地民食维艰。你们要广集民间良种，试验栽种，也要留意海外番邦有无高产耐瘠之作物 —— 若能引进，乃国之幸事。另外，让御商总会协助打探，他们与海商往来密切，消息比官府快。” 两位大臣连忙应诺。 朱雄英回到东宫后，偷偷用工械局的桑皮纸画起 “番薯土豆图”—— 他画得稚嫩，却仔细标注 “心形叶”“红皮果”“带芽眼”，画完后让小太监送给毛骧：“毛叔叔，你拿着这个，找的时候好认。对了，最好要找带芽的，不然种不活！” 而此刻的东宫侧殿，吕氏正听心腹宫女禀报 “陛下为寻两种海外作物，让毛骧动用亲军都尉府，还让御商协助”。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茶水溅出几滴。 “朱雄英又献奇策……” 吕氏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若真让他寻到高产作物，陛下对他愈发看重，允炆将来如何自处” 她放下茶盏，对宫女说：“给我母亲送信，让他留意江南海商的消息，若有‘番芋’‘土瓜’之类的作物，先禀报给我，再报官府。” 宫女躬身退下，吕氏望着窗外的宫墙，心中暗忖：这寻种之事，绝不能让朱雄英独占功劳。 乾清宫内，朱元璋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暮色中的紫禁城。他仿佛已看到：贫瘠的山地上，金黄的土豆结满地下；干旱的沙土里，红润的番薯破土而出；亿万百姓捧着饱满的果实，脸上露出饱足的笑容。 「英儿…… 你又为大明立了不世之功。」朱元璋心中豪情万丈，「寻到番薯土豆，朕的大明，便无饥馑之患！」 一场关乎大明国运的 “寻种之旅”，在帝王的意志下悄然展开。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是皇长孙在田埂上那句充满向往的 “稚语”—— 却不知，这 “稚语” 不仅能解民生之困，更将在未来，深刻改变大明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