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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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弈不紧不慢地混入熙攘的人流。 此刻正值傍晚，商业街上灯火初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不绝于耳，各种气味——刚出笼的肉包子香、糖炒栗子的焦甜、脂粉铺传来的腻香、还有行人身上的汗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鲜活而嘈杂的市井气息。 这对跟踪者来说是绝佳的掩护，对罗弈而言，同样是完美的浑水。 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人群中自如地穿梭。脚步看似随意，却总能在人群缝隙间找到最顺畅的路径，速度不快，却让身后那两个尾巴跟得有些吃力——他们既要避免跟丢，又要小心不引起注意，在如此密集的人流中，难度不小。 罗弈一边走，一边通过店铺橱窗的反光、路过水洼的倒影，以及【听觉强化】捕捉到的细微动静，牢牢锁定着那两个跟踪者的位置和状态。 “目标a，身高约七尺三寸，惯用右手，左肩有旧伤，发力时略有凝滞。” “目标b，身形稍矮，步伐更显轻灵，疑似擅长短兵器或擒拿。” “两人配合默契，交替掩护，经验老道。非乌合之众。” 【格物致知 lv.2】的效果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仅仅通过观察对方的步态、肌肉发力习惯、呼吸节奏以及彼此间的站位，他就能推断出大量信息。 他故意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停下，假装被那些栩栩如生的糖人吸引，逗留了片刻。眼角余光瞥见那两个跟踪者也立刻在不远处的杂货摊前停下，装模作样地挑选货物。 “耐心不错。”罗弈心里评价了一句。 他继续往前走，拐进了一条相对狭窄、但两侧店铺依旧林立的巷子。这里人流稍减，但依旧不乏行人。 跟踪者显然也松了口气，跟得更紧了些。 罗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家临渊城官署设立的“巡城司报案点”。那是一个不大的门脸，门口挂着灯笼，偶尔有穿着制式皮甲的巡城卫兵进出。 一个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稳健发育第七十五条：善于借势，利用规则和秩序的力量清除潜在威胁，是成本最低的解决方式。” 他调整方向，看似无意地朝着那个报案点走去。 在离报案点还有十几步距离时，罗弈突然加快脚步，同时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慌失措的表情，嘴里发出压抑着恐惧的低呼，一头朝着报案点门口一名刚走出来的、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卫兵撞去！ “官……官爷！救命！有……有人要抢我的东西！”他一把抓住那名卫兵队长的手臂，声音颤抖，脸色“吓得”煞白，将一个遭遇抢劫、惊慌失措的平民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卫兵队长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刚要发怒，听到“抢劫”二字，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临渊城治安尚可，但抢劫可是重罪！ “怎么回事说清楚！谁要抢你”卫兵队长扶住“瑟瑟发抖”的罗弈，锐利的目光扫向街面。 跟在罗弈身后的那两个跟踪者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眼见目标突然跑向巡城司的人，还大喊抢劫，顿时傻眼了！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跟踪、确认目标落脚点，必要时试探，绝不包括在巡城司门口跟目标起冲突啊！ 两人下意识就想后退，混入人群溜走。 但罗弈岂会让他们如愿 他“惊恐”地指着那两人，声音带着哭腔：“就是他们！官爷！就是那两个人！跟了我好几条街了！我……我身上带着给我娘抓药的钱，他们肯定是想抢我的救命钱！” 他这番表演，情真意切，将一个孝子遭遇险境的无助与恐惧表现得恰到好处。那卫兵队长一看，罗弈衣着朴素（符合穷人形象），神色惊慌不似作伪，再看向那两名明显想要溜走的汉子，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站住！巡城司办案！再敢跑，按拒捕论处！”卫兵队长一声厉喝，身边另外两名卫兵立刻抽出腰刀，逼了上去。 那两名跟踪者心里叫苦不迭。他们身份见不得光，哪里敢跟官方的人硬碰硬跑又不能跑，打又不能打，一时间僵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官爷，误会！绝对是误会！”目标a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解释，“我们……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卫兵队长冷哼一声，“跟了人家几条街，看到我们就跑，这叫路过我看你们就是心怀不轨！带走！” 卫兵们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拿人。 两名跟踪者憋屈得差点吐血。他们一身本事，若是放手一搏，这几个普通卫兵未必拦得住他们。但那样一来，事情就彻底闹大了，背后的主子也饶不了他们。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半推半就地被卫兵们押了起来。 罗弈在一旁，依旧扮演着惊魂未定的受害者，还不忘向卫兵队长连连道谢：“多谢官爷！多谢官爷救命之恩！要不是官爷，小人今天……今天可就……”说着，还用力挤了挤眼睛，可惜没挤出眼泪，只好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 卫兵队长看他这副“怂包”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被撞而产生的不快也散了，摆了摆手：“行了，没事了。以后小心点，钱财别外露。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是是是，小人一定配合！”罗弈点头哈腰。 他跟着卫兵，和那两个被铐起来的跟踪者一起，走进了报案点。 做笔录的过程很简单。罗弈一口咬定自己是个书店伙计，下班回家路上发现被跟踪，怀疑对方要抢他给母亲抓药的钱（并报上了清水坊一个真实存在的药铺名和几种常见药材）。他描述得绘声绘色，逻辑清晰（【格物致知】带来的好处），加上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巡城司的人基本采信了他的说法。 至于那两个跟踪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反复强调是“误会”，却又无法解释为什么一直跟着罗弈。他们身上也没搜出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有一些散碎银两和普通的兵器。 这种形迹可疑又拿不出合理说明的人，巡城司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按照惯例，先扣押十二个时辰，仔细盘查，若查不出其他问题，也要罚一笔款子才能放人。 罗弈做完笔录，按了手印，在一名卫兵“以后小心点”的叮嘱声中，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报案点。 走出门，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街上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照着罗弈平静无波的脸。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报案点，仿佛能听到里面那两个倒霉蛋正在接受盘问的憋屈声音。 “搞定。”罗弈轻轻吐出一口气。 兵不血刃，借刀杀人。 既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摸清了跟踪者的底细（至少确认了他们不敢暴露身份，背后势力见不得光），还给自己立了个“胆小怕事、运气好碰到巡城司”的软弱人设。 一举多得，完美符合稳健之道。 他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惊慌”奔跑而略显凌乱的衣襟，重新戴上那顶有点歪的芭蕉叶帽，拄着树枝拐杖，慢悠悠地融入临渊城的夜色，朝着清水坊的方向走去。 脚步轻松，心情愉悦。 他甚至有闲情在路边买了两个刚出炉的、香喷喷的芝麻烧饼，一边走一边啃。 “嗯，味道不错。下次可以试试加辣酱的。” 至于黑蛇帮，或者别的什么势力，会不会因此更加忌惮或者恼羞成怒 罗弈并不太担心。 经过今晚，对方应该能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个看似普通的书店伙计，不仅有点“邪门”，还懂得利用规则，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在他们看来）。在没有绝对把握，或者弄清楚他背后是否真有倚仗之前，大概率不会轻易再动用这种低级的跟踪手段了。 这就为他赢得了更多宝贵的发育时间。 “稳健发育，任重道远啊。” “不过，这种动动脑子就能解决问题的感觉……还不赖。” 他啃着烧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身影消失在街角。 而在巡城司的临时牢房里，那两名跟踪者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这差事办的……也太憋屈了！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目标说上一句话，就被扣上了“抢劫未遂”的帽子，关进了这破地方！ 这找谁说理去 那个书店伙计……他妈的绝对是故意的！ 两人在心里把罗弈骂了千百遍，同时也对这次任务的诡异程度，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个叫罗弈的目标，远比资料上写的……要棘手和狡猾得多！ 今夜，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而对于稳健的罗弈而言，这只是他异界生存手册中，普通而又成功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