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货栈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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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货栈位于码头区相对偏僻的一角，背靠着一排高大的仓库，门前石板路被重载货车碾出深深的车辙，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气、货物霉味与汗臭混合的复杂气息。货栈本身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两层木石结构建筑，门面不算大，但进深颇长，后面连着宽敞的堆货场和简易码头。 罗弈拿着老陈的介绍信，很容易就找到了货栈的管事——一个皮肤黝黑、嗓门洪亮、名叫赵莽的汉子。赵管事打量了一下罗弈（依旧保持着那副落魄苦力的伪装），又看了看信，没多问什么，只当是老陈介绍的又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行，既然老陈介绍的，那就留下吧。工钱按天算，管两顿饭，住后面的大通铺。活儿就是装卸货物，听安排，不许偷奸耍滑，不许惹是生非！听明白了”赵管事声如洪钟。 “明白了，多谢赵管事收留！”罗弈连忙躬身，将姿态放得极低。 从此，罗弈便成了陈氏货栈一名不起眼的苦力，代号“罗十九”。他收敛了所有锋芒，每日重复着繁重而单调的体力劳动，扛包、拉车、清点货物……与其他苦力一般无二，沉默寡言，埋头做事。他刻意控制着力道，表现得比常人稍强，但又不至于引人注目。 白天，他是码头区万千苦力中普通的一员，汗水与尘土掩盖了他的真实面容和气息。夜晚，他则蜷缩在嘈杂腥臭、挤了二十多人的大通铺角落，看似沉睡，实则心神沉入体内，借助贴身收藏的星辉源晶，疯狂修炼。 有了源晶的辅助，修炼效果堪称一日千里。精纯的星辉之力源源不断涌入，冲刷着他的经脉，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精神。《龟虽寿》的运转越发圆融自如，气息收敛得更加彻底，即便在睡梦中，也无人能察觉到他体内奔腾的力量。而《星纹初解》的进展更是迅猛，他对星辉之力的理解和掌控与日俱增。 货栈的生活虽然艰苦，却为他提供了绝佳的掩护。这里鱼龙混杂，信息流通极快。在装卸货物的间隙，在吃饭的片刻，罗弈总能听到苦力们、水手们、行商们压低声音交谈的种种传闻。 “……听说了吗城西那片废墟前几天起了大火，烧死了好几个人，据说是‘影煞’和城卫军的人干起来了！” “可不是嘛！现在那边查得可严了，进出都不容易。” “青云武馆最近也低调了不少，听说他们那个叫韩客的教头，被上面训斥了……” “城主府最近征调物资很频繁，像是在为什么大事做准备……” “嘿，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这些零碎的信息，结合他自身的经历和从暗卫头领那里搜魂得来的碎片，让他对临渊城的暗流涌动有了更清晰的拼图。城主府与“影煞”的矛盾似乎已接近公开冲突的边缘，青云武馆内部确有分歧，韩客的日子并不好过。而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某个即将到来的“大事”。 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在嘈杂的货栈中默默收集着信息，同时积蓄着力量。 这一夜，月上中天。 大通铺内鼾声四起，汗臭与脚臭味弥漫。罗弈如同往常一样，心神沉浸于修炼之中。星辉源晶紧贴胸口，散发出温和而磅礴的能量。他引导着这股能量，按照《星纹初解》中“凝纹于体”的法门，在体内特定的经脉节点之间，小心翼翼地构建、勾勒着第一个基础星纹——“聚星纹”。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神的过程。需要以精神力为引，以星辉之力为墨，在无形的“ canvas”上铭刻下蕴含星辰奥妙的轨迹。稍有差错，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对经脉造成损伤。 罗弈全神贯注，精神力高度集中。他能“内视”到，点点星辉在他意念的引导下，如同无数微小的光之精灵，在经脉中缓缓流淌、汇聚，逐渐勾勒出一个复杂而玄奥的、由无数光点和光线构成的虚幻图案。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构建星纹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其巨大。 就在那“聚星纹”即将彻底成型的刹那—— 嗡！ 他胸口的星辉源晶骤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颤，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的星辉之力猛地注入那即将成型的星纹之中！ 原本还有些虚幻、不稳定的光之纹路，瞬间变得凝实、清晰！光芒内敛，却蕴含着强大的吸力！ 成了！ 第一个基础星纹——“聚星纹”，成功铭刻于体！ 就在星纹成型的同时，罗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力场，空气中、乃至透过屋顶缝隙洒落的微弱月华星辉，都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自发地、加速地向他汇聚而来，通过胸口的源晶转化后，再被“聚星纹”吸收，融入四肢百骸！ 修炼速度，再次暴涨！比单纯依靠源晶时，快了近一倍！ 而且，他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这精纯星辉的持续冲刷下，正在发生某种潜移默化的蜕变，力量、韧性、恢复力都在稳步提升。精神力也因构建星纹的锤炼而更加凝练。 “这就是‘凝纹于体’的威力吗”罗弈心中震撼。仅仅是第一个基础星纹，就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若是将来铭刻更多、更复杂的星纹，乃至最终在体表形成完整的“星纹战甲”，那又将是如何一番光景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缓缓收功。感受着体内那枚如同星辰烙印般、缓缓旋转、自行汲取星辉的“聚星纹”，以及怀中那温暖而强大的源晶，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油然而生。 然而，就在他心神放松的瞬间，怀里的煤球忽然轻轻动了动，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小鼻子朝着通铺门口的方向微微抽动了一下。 罗弈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听觉强化】悄然开启。 他听到了极其轻微，几乎被鼾声掩盖的脚步声，在通铺外的走廊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里面的动静。停留了数息之后，那脚步声又悄然远去。 是谁夜起方便的苦力还是……另有所图之人 罗弈眼神微冷。这陈氏货栈，看来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煤球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看来，就算躲在这里，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他重新闭上眼睛，但这一次，并非修炼，而是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戒。 临渊城的夜，深沉依旧。货栈外的河水静静流淌，码头上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在这光影照不到的角落，暗流依旧在无声地涌动。而罗弈这条潜藏于底的鱼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悄然成长。只待风雷激荡之时，便可化龙腾空，或者……将这潭浑水，搅得更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