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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朔风,卷着闽西山间特有的凛冽湿寒,如无数把无形而锋利的冰刀,割过武所城低矮的城墙和窄仄的青石板街巷。浓重的铅灰色云层沉沉地压下来,仿佛要碾碎这片困于群山皱褶里的城池。街面上人影稀疏,即便偶有行人,也无不将脖子深深缩进破旧的棉袄领口,佝偻着背脊,顶着风艰难挪动,每一步都踏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与这整个肃杀世界角力。 济仁堂那两块厚重、乌沉沉的杉木门板紧闭着,抵挡着门外寒风的咆哮。门内,堂屋里一只简陋的旧铜炭盆,里面几块暗红的木炭正费力地燃烧着,释出的些许暖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微醺底调——陈年药柜散发出的草木根茎的苦涩清香、新鲜药材切制后逸出的辛凉辛辣、铜盆里冷灰混合着炭火的微腥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仿佛从岁月深处渗出的,属于傅鉴飞这个人独有的、难以言喻的阴郁与疏离。 傅鉴飞坐在靠近炭盆的一张旧藤椅上。椅子年深日久,藤条早已失去韧性,泛着黯淡的深褐色,随着他身体的些微动作,便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他身子微微前倾,肩膀习惯性地有些塌陷,一只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的手伸向炭盆上方,感受着那点微弱的热气。另一只手则夹着一根长杆铜嘴水烟筒,黄铜烟锅被炭火映照,幽幽地反射着一点红光。 学徒泽生轻手轻脚地掀开通往后院的布帘进来,带着一身刚从风雪中归来的冰冷潮气。他手里拿着一个边角磨损得有些发毛的土黄色信封,上面墨迹淋漓,地址写得端整有力。 “先生,”泽生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因为这堂屋的安静和先生身上那股无形的沉滞感而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汀州府来的信,刚送到。” 傅鉴飞夹着烟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皮微撩。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瞳仁颜色很深,像两口沉寂多年的深潭,此刻映着炭盆里跳动的红光,却奇异地没有多少暖意,只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他喉结微动,发出一个模糊的、近乎呓语的音节,算是应答。那只伸在炭盆上方的手缓缓收回,接过了那封沾着外面寒气、摸上去有些湿冷的信。 信封入手沉甸甸的,颇有分量。他并未立刻拆看,只是用粗糙的指腹在信封上摩挲了两下,仿佛在掂量里面封存的分量。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从旁边小几上拿起一把裁纸用的小银刀。刀光在昏暗中一闪,利落地划开了封口。 里面是两封信笺。一封字迹端方刚劲,透着一股沉稳持重,显然是发小的明光的手笔。另一封的笔迹则略显飞扬跳脱,透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热切,属于儿子善余。傅鉴飞先取出明光那封,目光落在纸上,平静得如同在阅读一张无关紧要的药方: “鉴飞吾兄如晤:汀州老宅,弟已延请工匠尽心修葺,坍墙已砌,朽梁已换,漏瓦已覆,破损门窗俱得更新。庭院荒草尽除,植以新花小树,虽非昔日鼎盛气象,然亦能蔽风雨,足显傅氏门楣未坠。贤侄善余亦已迁入同住。值此宅第焕然,弟实感慰藉。汀水汤汤,祖宅巍巍,血脉之所系也。切盼兄拨冗返汀,携嫂、侄阖家团圆,共享天伦。......” 字里行间,看得出是发小的责任感,一种对兄弟情的执着守望,甚至带着一丝完成使命后的、微不可察的轻松。 傅鉴飞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纹路,透着一种洞悉似的了然与说不出的疏离。他将明光的信轻轻折好,放在膝头,仿佛那纸张有些烫手。 接着是善余的信。他展开时,目光似乎比刚才更凝实了一些。善余的字迹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张力与跳跃感: “父亲大人慈鉴:儿在汀州一切安好,兄长照拂甚周,勿念。兹有一喜讯禀告父亲大人:儿经城中热心同窗引荐,得识县立女子高等小学校教员范新梅女史。新梅女史出身县城书香门第,温婉贤淑,知书达理,更兼思想开明,学识渊博。朝夕相处,深慕其品性才情。儿已禀明兄长,与新梅女史情投意合,已于近日定下婚约,拟于阳春三月花朝节后择吉日完婚。儿深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尤为紧要。故此斗胆恳请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拨冗亲临长汀,主持婚仪,见证儿人生大事,慰儿孺慕之思。儿善余百拜顿首,翘首以待。” “温婉贤淑,知书达理”、“思想开明,学识渊博”……这几个词,尤其是“思想开明”四个字,像几根细小的芒刺,扎进了傅鉴飞深潭般的眼底,漾起一圈极其微小的涟漪。他反复咀嚼着“县立女子高等小学校教员”这个身份,仿佛在舌尖品咂一种陌生而难以言喻的味道,其间掺杂着些许遥远记忆碎片的刺痛感。他沉默着,目光落在炭盆里一块正在逐渐黯淡下去的炭块上,久久没有移开。堂屋里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风雪的呼啸,愈发衬得这沉默无边无际,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他终于动了一下。 “泽生,”傅鉴飞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嘶哑,如同被砂纸磨过,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平淡得如同在吩咐学徒去后院取一味寻常的甘草,“去后面,请太太过来。” 泽生被刚才那焚信的举动惊得心头狂跳,此刻听到吩咐,如同被赦免般,连忙应了一声“是,先生”,不敢有丝毫耽搁,几乎是踉跄着冲向了通往后院的布帘,脚步带着一种逃离的慌乱。 不多时,布帘再次被掀开。董婉清走了进来。她显然刚从厨房的琐事中抽身,手上还沾着一点洗菜留下的水渍和淡淡的烟火气。一件半旧的靛蓝色土布棉袄,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十分干净,衬得她肤色略有些苍白,眼角和唇边刻着操劳的细纹。她的眼神温和而沉静,像一泓深秋的山泉,带着一种经历过岁月磋磨后的、内敛的韧性。她看到傅鉴飞依旧坐在炭盆旁,藤椅深陷,水烟筒搁在一边,烟锅里半熄的烟丝散发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焦香。 丈夫脸上那层惯常的、如同磐石般难以撼动的疏离与阴郁,此刻似乎更加厚重了,几乎凝成了实质。董婉清的心,无声地往下沉了一沉。她走到旁边的方凳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丈夫,等待着他的话。 “汀州来信了。”傅鉴飞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直的,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日常琐事,“明光说,旧宅子修好了。善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那语气依然淡漠得如同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要成亲了。娶的是县里女学堂的一个教员。” 董婉清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地微微收紧了。 女学堂教员这在闽西崇山峻岭间的县城里,可是顶新鲜的洋派身份。她看着丈夫脸上那层冰封似的漠然,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 果然,傅鉴飞轻声说道:“我走不开。武所城现下是个什么光景,你该清楚。人吃人的年月,病人只多不少。铺子离不得人。” 他的声音隔着一层烟雾传来,更加飘忽,却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婉清,你带善贞,还有让桂生一道去汀州吧,有个照应。去喝个喜酒,看看……那修好的老宅。” 董婉清的心,在短暂的惊愕后,随即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填满。有对儿子婚事的欣慰与期待,有对丈夫冷漠态度的刺痛和一种早已习惯的无奈,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想亲眼去看看那重新站起来的祖宅的冲动。 那宅子,承载着她未曾亲历、却无数次听丈夫在醉后或深夜叹息中吐露过的、属于傅家祖辈的荣光与沉重。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个无声的点头。 “好。”一个字,轻飘飘的,落在炭火将熄的余烬上。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武所城,浓重得化不开。风依旧在狭窄的街巷里呼啸穿行,利刃般刮过土坯墙和朽木门楣,卷起地上细碎的冰晶和尘土,打在紧闭的门窗上,发出簌簌的碎响。济仁堂后院那架久未使用的鸡公车(独轮车),在桂生和董婉清母女合力下,被艰难地推到了大门内侧。 车板上,捆绑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蓝印花布包袱。里面是董婉清和善贞为数不多的几件体面些的换洗衣裳,一包预备路上充饥的硬面饼子,还有董婉清精心挑选、预备带给新媳妇范新梅的几样礼物:一双她亲手纳的千层底绣花鞋,鞋尖上缀着小小的福字;一块托人从潮州府捎来的、带着水纹暗花的素雅绸料;以及一个用红纸仔细包了好几层的银元——“番饼”,这是她压箱底的体己。包裹旁边,还塞着一大包傅鉴飞头天晚上默默配好的常用药材,防风、柴胡、半夏……还有一小瓶用蜡密封得很好的“止血生肌散”,那是济仁堂的招牌。叛军退出武所后,武所周边又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时期,武所到汀州府的水路还算安全。这些药材,既是万一途中有个头疼脑热的应急,更深的意义,是丈夫无言的安全嘱托。 傅鉴飞站在堂屋通往后院的门槛内,身影被昏暗的油灯拉得细长,投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他没有送出门,只是隔着门槛望着妻子和女儿。善贞已经二十四岁,裹在一件半旧的棉袍里,脸冻得有些发青,却带着一种要出远门、去哥哥婚礼的兴奋和紧张,看了父亲一眼,地叫了声:“爹,我们走了。” 董婉清最后整理了一下善贞的围巾,抬眼看向门内的丈夫和林蕴芝。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线条像被这武所城的寒冬冻住了一般,硬得没有一丝生气。那双眼睛里此刻更蒙上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倦怠。她太熟悉这种表情了,每一次提及汀州,提及过往,这层冰壳就会将他紧紧裹住。她心里那点因他细心准备药材而升起的微温,瞬间又被这眼神冻得冰凉。她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走吧,趁天色还早。”傅鉴飞的声音低沉沙哑,疲惫感几乎要从中溢出来。 桂生早已联系好了马车,马夫也是武所本地人。桂生特地在马车的车架上装上了两个软椅。“吱呀——”沉重的木门被桂生拉开,一股裹挟着雪粒的寒风立刻如冰水般灌了进来,激得人浑身一哆嗦。 董婉清深吸了一口那冰冷刺骨的空气,仿佛要借此将心头的纷乱压下。她紧紧握着善贞冻得冰凉的手,对桂生低声道:“桂生,稳着点。”然后用力,推动那架沉重的独轮车。 桂生咬着牙,额上青筋微凸,双臂肌肉紧绷,脖颈憋得通红,稳稳把住车把。鸡公车那单薄的木轮压过门槛,碾在门外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上,发出“咯噔”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凌晨分外清晰。 傅鉴飞站在门内昏暗的光影里,看着那小小的、艰难移动的车影,载着他的妻女、学徒,一点点融入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风雪之中。寒风吹乱了他鬓角几缕过早灰白的发丝。他没有踏出那门槛一步,直到济仁堂沉重的门板在桂生最后的推力下,发出“咣当”一声沉闷的巨响,重新合拢,隔绝了门外的风声,也隔绝了那个即将远行的世界。 门轴转动摩擦的干涩声,如同一声悠长而喑哑的叹息,在空寂的堂屋里久久回荡,最终沉入那一片被药香浸透的、永恒的寂静里。 武所去汀州,可以走一段陆路,然后到官庄,在汀江的回龙码头坐船北上。按照傅鉴飞的安排,桂生是和武所的松香的车马珍一起走到官庄,这样可以有伴也能互相照应。 蜿蜒陡峭的山路,像一条被随意丢弃在巨大山体褶皱间的灰色破布带子,在无尽起伏的黛青色群峰间艰难地向上攀爬、向下盘旋。路面上布满了被雨水冲刷后又被过往驮马队踩踏出的深深蹄印和车辙。桂生和车夫坐一起,闲聊着天。车轴随着每一次颠簸发出吱嘎呻吟。董婉清和善贞坐在车上,虽然颠簸,却也算可以接受。 “师娘,过了前面那个垭口,就快到石壁岭了!”桂生喘息着,指向前面一处两山夹峙、地势陡然拔高的隘口。那隘口像一张怪兽豁开的大嘴,吞噬着这条唯一的路。 快天黑时,他们到了回龙码头。董婉清想起20多年,也是坐着船下峰市。 第二天,他们搭上了北上汀州府的船。 当汀州府那庞大、古朴的城墙轮廓终于彻底挣脱群山的束缚,如同巨兽般矗立在夕阳熔金的余晖里时,董婉清、善贞和桂生三人早已是精疲力竭。 “娘!娘!你看!”善贞挣脱母亲的手,像个终于挣脱牢笼的小鸟,几步跑到江岸边,睁大了那双因长途跋涉而略带倦色、此刻却瞬间被新奇点燃得亮晶晶的眼睛,指着江面,“好大的船!还有那么多灯!” 奔腾的汀江此刻在夕阳下显得温驯而壮阔,宽阔的江面上暮霭沉沉。无数大小不一的木船、乌篷船、还有几艘冒着黑烟的小火轮,密密麻麻地挤在码头附近,帆樯如林,桅杆交错,勾勒出一幅喧腾的水上街市图景。船头、船尾、码头栈桥两侧,各式各样的灯笼正次第亮起——有寻常的防风纸灯,有画着鲤鱼、蝙蝠等吉祥图案的彩灯,甚至还有几盏洋油马灯发出刺眼的白光。水面被映照得流光溢彩,人声、船工的吆喝声、搬运行李的碰撞声、牲口的嘶鸣声、小贩的叫卖声……各种声响汇聚成一片巨大而混沌的声浪,扑面而来,带着江水的腥湿气和码头上特有的、混杂着货物、汗水和劣质烟草的气息,瞬间将连日来跋涉山野的清冷孤寂驱散得无影无踪。 董婉清站在喧闹的码头边,望着眼前这幅与武所城死寂压抑截然不同的、充满烟火气的繁华画卷,心头百感交集。这扑面而来的热烈与喧嚣,这鳞次栉比的船只灯火,像一股温暖的洪流,冲击着她被山风冻僵的四肢百骸,也让她紧绷了许多天的心弦,第一次微微松弛下来。她微微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江水、人烟、货物,甚至还有几分硝磺烟火余烬味道的空气。 “善贞,桂生,我们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更多的是一种卸下重负后的疲惫与尘埃落定的释然。 桂生卸下肩上的包袱,揉着被深深勒出红痕的肩膀,也好奇又带点怯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喧嚣世界。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又带着急切的年轻声音穿透了码头的嘈杂:“娘!善贞!这边!这边!” 只见一个穿着短衫、戴着一顶时髦鸭舌帽的青年,正从码对台阶上蹦跳下来,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满脸兴奋地朝他们跑来。正是傅善余。 他跑得飞快,脸上洋溢着毫无保留的喜悦,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他几步就冲到董婉清面前,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又想去抱善贞,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娘!可算等到你们了!路上辛苦吗善贞长这么高了!桂生也来了!好!真好!”他上下打量着母亲和妹妹,眼里的关切与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善贞看到久别的弟弟,也忘了疲惫,惊喜地叫道:“阿弟!” 善贞的声音清脆,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和浓浓的喜悦。她跑上前,被傅善余一把揽住肩膀,仔细端详着。 善余的目光扫过母亲明显憔悴的面容,善贞冻得有些发红的脸,还有桂生一身的风尘仆仆,以及他们的包袱。他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迅速调整好表情,热情依旧:“走,我们上码头去!明光叔在上面等着呢!” 走上码头,一个身材比善余更为高大健壮、穿着深灰色土布棉袍的男子从街面店铺走出。正是傅鉴飞的发小傅明光。董婉清在峰市时能常见。现在多年未见,都有点认不到了。他的脸型方正,眉骨略高,嘴唇习惯性地抿着,显得比实际年龄更稳重,甚至有些严肃。 他看到董婉清,眼中也流露出真挚的欣喜,快步迎上:“嫂子!一路辛苦了!”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力。 “明光!”董婉清看到明光,眼眶有些发热。眼前的明光身形壮实了许多,肩背宽阔,俨然是能扛起门户的样子了。 “明光叔!”善贞地叫了一声。明光对她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善贞也来了,好。” “我们坐黄包车回家。”善余抢着叫两辆人力车,声音里充满了自豪和一种新生活开始的雀跃,“明光叔请了好工匠,老宅里里外外都翻新了!破烂的都换了新的!院子里的杂草也清干净了,还种了梅树和月季!保管您看了欢喜!”他像个急于展示自己成果的孩子。 明光脸上也浮起一丝沉稳的笑意,点头道:“嗯,里外都收拾了。挺不错的。嫂子和善贞安心住下。” 董婉清回头看了看汀江那由万千灯火和船影交织成的、流动的星河之中,坐上了黄包车。董婉清望着两岸缓缓后移的、灯火阑珊的汀州府城,望着江面上往来如梭、形态各异的舟船,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这温厚浩荡的江风吹散了些许。 她看着善余的神采飞扬,浑身洋溢着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的无限憧憬。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间。不管怎样,这是儿子扎根的地方,也是老傅家血脉延续的地方。 看着儿子,看着眼前这古老的府城在暮色中展现的勃勃生机,她对即将见面的那位“思想开明”的儿媳妇范新梅,竟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好奇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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