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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所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阳光虽然照在窗台上,却无论如何也照不进屋内那张破旧的橡木桌。 桌子中央,放着那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水晶。 它并不安分。 一缕缕如墨汁般的黑气,正顺着晶体的棱角向外渗透,像是有生命的触须,贪婪地试探着周围的空气。水晶内部,那张扭曲的人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每一次撞击晶壁,都会发出一阵令人耳膜刺痛的嗡鸣。 “放我出去……凯兰……” 那个声音不再是通过精神链接私密传播,而是直接在狭小的房间里震荡,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你以为赢了沃拉克,这个世界就安全了吗” “蠢货……你们这群目光短浅的蠢货……” 水晶里的马尔萨斯,哪怕沦为阶下囚,依然保持着他那令人作呕的傲慢。 “德雷克在看着你们……他在笑……他手里掌握着连沃拉克都不敢触碰的禁忌……” “只有我知道他的弱点……只有我知道怎么对付混沌……” “和我交易……凯兰……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啪!” 一只脏兮兮的靴子狠狠地踹在桌腿上,震得水晶一跳。 塞拉斯一脸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把还沾着干涸血迹的匕首。 “我说,咱们能把这玩意儿扔进粪坑里吗” 游侠翻了个白眼,看向凯兰。 “这一路上他就像个更年期的老太婆,唠叨个没完。我试过把它埋进土里,没用;试过扔进水里,也没用。这东西比最粘人的狗皮膏药还烦人。” “不能扔。” 伊琳娜站在桌边,手里拿着几块从废墟里找来的符文石,正在小心翼翼地布置一个临时的隔绝法阵。她的脸色苍白,每一次施法,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高浓度的混沌聚合体。马尔萨斯在肉体崩溃的瞬间,把所有的能量都压缩进了这个容器里。” 女法师抬起头,眼神凝重。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颗极其不稳定的奥术炸弹。如果暴力摧毁,或者随意丢弃,一旦外壳破碎,里面的混沌能量爆发出来……” 她指了指窗外那座刚刚恢复生机的城市。 “半个王都的人,都会变成疯子。” “哈!” 水井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嘲笑。 “听听……还是法师懂行。” 马尔萨斯的那张脸贴在晶壁上,五官因为挤压而变得狰狞可怖。 “我是杀不死的……我是混沌的化身……我是不朽的!” “只要这世上还有贪婪,还有恐惧,我就能无限重生!” “凯兰!你也感受到了吧你体内的光弦……是不是在颤抖是不是在害怕” “来吧……打碎我……或者臣服于我……” 凯兰一直没有说话。 他坐在桌子对面,双手交叉抵着下巴,那双金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这颗聒噪的石头。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困在玻璃瓶里,拼命撞击瓶壁想要引起注意的苍蝇。 既悲哀,又可笑。 “利安德。” 凯兰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水晶里的咆哮。 “在。” 胖牧师正缩在角落里啃一块干硬的黑面包,听到点名,吓得差点噎住,赶紧拍着胸口站起来。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罪犯,神殿会怎么处置” 利安德愣了一下,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想了想说: “呃……如果是普通罪犯,就关进地牢。如果是异端,就送上火刑架净化。如果是……这种级别的……” 利安德看了一眼那颗冒着黑气的水晶,咽了口唾沫。 “按照教典,这种‘不可名状之恶’,通常是……封印在圣地深处,由历代教皇用生命去镇压。” “听到了吗” 马尔萨斯狂笑起来,黑气翻滚得更加剧烈。 “封印我你们有那个本事吗现在的神殿还有圣地吗那个老废物瑟伦都退位了,谁来镇压我” “把我关起来吧!把我供奉起来吧!我会日日夜夜腐蚀你们的看守,我会把你们的圣地变成我的行宫!” “你想多了。” 凯兰淡淡地打断了他的意淫。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了水晶上方。 并没有动用那股令马尔萨斯忌惮的“光弦”之力,仅仅是肉体的接触。 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马尔萨斯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从凯兰的手掌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漠视。 不是面对强敌的凝重,不是面对罪恶的愤恨。 而是一种面对垃圾的、毫无波澜的漠视。 “马尔萨斯,你搞错了一件事。” 凯兰身体前倾,目光透过晶壁,直视着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你不是神,也不是什么混沌化身。” “你只是一个赌输了的赌徒。” “你出卖了信仰,出卖了同伴,出卖了灵魂,最后换来的……就是这么个连自杀都做不到的笼子。” “你……” 马尔萨斯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黑气剧烈翻涌,“闭嘴!你这个伪善者!你懂什么!我是为了力量!为了更伟大的秩序!” “秩序” 凯兰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连自己的形态都维持不了,只能像寄生虫一样躲在这块石头里。” “这就是你所谓的伟大” 凯兰摇了摇头,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 “我不会封印你。因为你不配占用这片土地的一寸空间。” “我也不会把你交给神殿。因为现在的神殿,已经没有资格审判你。” “至于交易……” 凯兰转过头,看向窗外。 那里,阳光正照在广场中央的一片空地上。那是瓦莱里乌斯将军牺牲的地方,也是布里安娜化为灰烬的地方。 “你欠下的债,不是几句情报就能抵消的。” “那你想怎么样!” 马尔萨斯终于慌了。他从凯兰的平静中,读出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决绝。 “你想杀了我你杀不掉我!伊琳娜说了,我是炸弹!你会毁了这里!” “伊琳娜说得对,在这里杀你,确实会弄脏这座城市。” 凯兰站起身。 他拿起那块之前包裹水晶的油布——那是塞拉斯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上面还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和泥土。 他动作缓慢而仔细地,将水晶重新包了起来。 一层,两层,三层。 就像是在打包一袋准备扔掉的厨余垃圾。 随着油布的包裹,马尔萨斯的声音变得沉闷而遥远。 “不……放开我……凯兰!你不能这么做!我是大审判官!我是……” “塞拉斯。” 凯兰系好最后一个结,提起包裹,扔给了旁边的游侠。 “哎哟,轻点。” 塞拉斯手忙脚乱地接住,一脸嫌弃,“怎么又给我不是说好了你处理吗” “不是给你。” 凯兰走到墙边,取下了那把从信使身上解下来的长剑,挂在腰间。 “是让你带路。” “带路去哪”塞拉斯一头雾水。 凯兰转过身,目光越过众人,望向了遥远的东方——那个方向,不仅有着未知的威胁,还有着一座废弃的、充满了罪孽与救赎的堡垒。 “悔罪堡。” 凯兰吐出了这三个字。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利安德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面包掉在地上。 伊琳娜手中的动作停滞了,她震惊地看着凯兰。 “悔罪堡”女法师的声音有些发涩,“那里……那里是马尔萨斯背叛我们的地方。也是……审判庭全军覆没的地方。” “没错。” 凯兰点了点头。 “那里是开始,也该是结束。” “那里埋葬了数千名被他欺骗、被他送上死路的士兵。那里游荡着无数无法安息的亡魂。” “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适合做他的刑场。” “可是……”利安德有些犹豫,“那里现在是一片废墟,而且距离这里几百公里。如果路上遇到德雷克的人……” “那就顺手杀了。” 凯兰的话语简单、直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铁血。 他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德雷克在收集裂痕,他在找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他想要混乱,那我们就把最大的‘混乱’送过去。” 凯兰指了指塞拉斯手里的包裹。 “这是诱饵,也是战书。” “我要带着马尔萨斯,重走一遍那条逃亡的路。我要让他在路上,亲眼看看那些被他毁掉的村庄,看看那些因他而死的尸骨。”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审判。” 塞拉斯掂了掂手里的包裹,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看着凯兰。 此时的凯兰,身上没有了那种神圣的光环,没有了那种让人想要顶礼膜拜的压迫感。 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有些疲惫的战士。 但塞拉斯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因为他不再代表神。 他代表的是人。 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仇有怨的人。 “呵。” 塞拉斯突然笑了一声,把包裹往肩膀上一扛。 “行啊,大英雄。” “本来以为这趟回来能歇几天,找个娘们儿喝顿酒。没想到又是个苦差事。”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回过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野狼般的光芒。 “不过说实话。” “我也挺想看看,那个老混蛋在自己那堆烂摊子面前,还能不能叫唤得这么欢。” “伊琳娜,利安德。” 凯兰看向另外两名队友。 “你们留下。” “什么”伊琳娜急了,“你要丢下我们你是觉得我们拖后腿吗” “不。” 凯兰摇了摇头,目光柔和了下来。 “这座城市需要你们。阿里斯一个人忙不过来。那些中了‘低语病’的人,需要神术安抚灵魂,需要奥术调理身体。” “而且……” 凯兰看了一眼窗外的广场。 “这里需要有人守着。如果德雷克真的打开了什么门,这里就是最后的防线。” “我是去处理垃圾,不是去送死。带太多人反而不方便。” 伊琳娜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凯兰。 她想反驳,想说“我们是圣辉之刃,我们是一体的”。 但她看到了凯兰眼中的坚定。 那是经历了生死、看透了得失之后的坚定。他不再是一个需要队友配合才能发动大招的指挥官,他现在……就是一把独立的剑。 “好。” 伊琳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但你给我记住了,凯兰光铸。” 她走上前,用力地帮凯兰整理了一下那件破烂的衣领。 “别死了。” “布里安娜的账还没算完。你要是敢死在半路上,我就算把地狱翻过来,也要把你拽回来……给你补课!” 凯兰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抱了一下这个外表强势、内心柔软的法师。 “放心。” “我还没活够呢。” 然后,他转向利安德。 胖牧师眼泪汪汪的,手里还捏着那半块面包。 “凯兰……路上……路上记得吃饭。” 利安德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 “你太瘦了。布里安娜以前老说,你那一身铠甲挂在身上像个衣架子。到了那边,记得……记得多替我们骂那个老混蛋几句。” “好。” 凯兰拍了拍利安德厚实的肩膀。 “我会的。” 没有隆重的送别仪式。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甚至没有通知奥德里奇。 十分钟后。 两匹快马——那是从城防军那里征用来的、为数不多的几匹好马——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东城门。 凯兰骑在马上,腰间挂着长剑,怀里揣着那半截烟斗。 塞拉斯骑在另一匹马上,背上扛着那个还在微微蠕动的黑色包裹,嘴里叼着一根从路边顺来的狗尾巴草。 他们背对着刚刚苏醒的王都。 背对着那久违的烟火气。 向着东方,向着那片充满了未知与阴影的荒野,绝尘而去。 包裹里,马尔萨斯的咆哮声还在继续,但已经被风声淹没。 “凯兰!你会后悔的!德雷克不会放过你!你会求我的……” 凯兰没有理会。 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地平线上那轮血红色的残阳。 那条路,他曾经走过。 那时候,他是带着绝望和耻辱,狼狈地逃回来。 而现在。 他是带着刀,去讨债的。 “塞拉斯。” “干嘛” “那个水晶……如果你嫌吵,可以坐屁股底下。” “……操,你小子学坏了。” “跟你学的。” 风中,传来了游侠放肆的笑声,和马尔萨斯更加气急败坏的闷响。 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的黄沙之中。 像两把出鞘的刀,刺进了在这个世界最后一抹尚未散去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