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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将乞丐陈大的妻子王氏（沈砚询问后得知其夫家姓陈）和其子小石头安置在凌霜通过顺天府关系找到的一处隐秘民宅后，沈砚马不停蹄，立刻约见了凌霜。 这次会面的地点，既不是喧闹的酒馆，也不是人来人往的衙门，而是北镇抚司内存放非机密卷宗的档案室。这里书架林立，卷帙浩繁，阳光从高窗的缝隙中挤进来，在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灰尘味道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柱，无数微尘在其中飞舞，如同时间的精灵。 选择这里，沈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这里相对安静，适合密谈；二来，他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尽管是杂役，但负责部分区域的清扫）自由出入；三来，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对自身环境的试探和利用。 凌霜如约而至，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只是外面罩了一件普通的青色外衫，稍作掩饰。她进入档案室，看到早已在此等候的沈砚，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周围高耸的书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沈砚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人安置好了”凌霜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 “嗯，暂时安全。”沈砚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块刻着“陈”字的玉佩，以及王氏按了手印的证词（由沈砚代笔，详细叙述了王虎当街行凶的经过），递给凌霜，“这是苦主提供的物证和证词。王虎杀人，证据确凿。” 凌霜接过玉佩和证词，仔细观看。当她读到证词中描述王虎如何用石头活活砸死陈大，以及王氏当时撕心裂肺的绝望时，即便以她的冷静，眉头也不由得紧紧蹙起，握着证词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将证词和玉佩小心收好。 “光有这个，还不够。”凌霜抬眼看着沈砚，眼神锐利，“王虎完全可以矢口否认，或者找替死鬼顶罪。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将他与李坤，乃至他们背后的吏部尚书联系起来，形成完整的链条，让他们无法狡辩，也无法断尾求生。” “我明白。”沈砚走到一排书架前，熟练地抽出一份看似普通的卷宗，翻开，里面赫然夹着几张他事先藏好的、从户部存档房取得的受贿记录关键页的抄录件，以及那本原始记录中关于“王虎代转吏部”的那一页。“这是从户部取得的，李坤受贿的记录，其中明确提到了王虎，并且指向吏部。” 凌霜接过，快速浏览，眼中光芒越来越亮。“李坤挪用了至少五千两军饷，其中大部分都用于填补张记粮铺的亏空，以及……贿赂王虎和吏部的人！”她指着记录上的数额和名目，语气带着一丝兴奋，“看来，李坤不仅仅是贪腐，他是在用国家的钱，为自己和背后的靠山铺路！张记粮铺，恐怕就是他们洗钱和牟利的白手套！” 沈砚点头表示同意：“没错。李坤官职不高，胆敢如此，背后定然有人指使或纵容。王虎是吏部尚书的侄子，他的角色很可能就是牵线搭桥，甚至直接代表其叔父收取好处。这条线，已经非常清晰了。” 两人就着从窗缝透入的微光，将沈砚带来的证据与凌霜这些天通过顺天府渠道查到的、关于张记粮铺账目往来、以及李坤近期异常消费（如购置田庄、出入高档场所）的信息相互印证、补充。 凌霜带来的信息显示，李坤在短时间内，个人财富急剧膨胀，远超其俸禄所能及，而且其消费模式与王虎高度重合，进一步佐证了两人紧密的利益关系。而张记粮铺的账目则清晰地显示，其大量来路不明的“灰色收入”，最终都流向了以李坤、王虎为代表的官员口袋。 “现在，人证（王氏、苏清鸢）、物证（玉佩、药材样本）、书证（受贿记录、张记账目、李坤财产异常记录）俱全，证据链已经基本完整。”沈砚总结道，目光灼灼，“足以证明李坤贪污军饷、勾结奸商、行贿上官（通过王虎指向吏部），而王虎则涉及杀人、受贿、充当权力掮客。无论哪一条，都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凌霜眼中也闪烁着必胜的光芒，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证据是够了，但如何用递给谁顺天府尹恐怕没这个胆量接。直接递交给都察院流程太长，容易走漏风声。” “我们不需要直接递交给司法衙门。”沈砚早已想好对策，他压低声音，“我们需要一个能直达天听，并且有足够动机和力量去动吏部尚书的人。” 凌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是说……陆炳陆大人” “没错。”沈砚点头，“北镇抚司有直奏皇帝之权，陆大人与朝中各方势力关系微妙，尤其是与把持部分官员任免的吏部尚书，未必没有龃龉。我们将证据整理好，通过合适的时机和方式，递到陆大人面前。由他来决定如何运用，远比我们盲目出击要有效得多。” 就在这时，档案室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校尉路过。两人立刻停止了交谈，装作在整理卷宗的样子。 那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里面的人听到了“李坤”二字，但并未进来，很快又离开了。 沈砚和凌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这北镇抚司内，果然耳目众多。 “事不宜迟。”凌霜低声道，“你找机会向陆大人献策，我这边会确保王氏母子和苏清鸢的安全，并准备好所有证据的副本，以防万一。” “好。”沈砚伸出手。 凌霜微微一愣，看着沈砚伸出的手，随即明白了这是合作的击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自己的手，与沈砚的手在空中轻轻一击。 “合作愉快。” “为了公道。” 两只手一触即分，但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信任的同盟关系，在这一刻正式确立。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来自权力顶层的狂风暴雨。但握在手中的证据，给了他们劈开风雨的勇气和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