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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偏殿被改造成了临时课堂，窗前的大案上摆着数个黑板，旁边堆着裁好的白纸与捆扎整齐的铅笔，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将屋内照得亮堂堂。朝会刚散，李斯、冯去疾、冯劫、叔孙通便率先赶来，连素来对“奇技淫巧”颇有微词的淳于越，也揣着一本书籍，迟疑片刻后，还是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不多时，胡亥与几位宗室子弟也来了，叽叽喳喳地围在黑板旁，连赵高也远远站在殿外，眼神晦暗地往里张望。 “诸位大人、宗室子弟，今日起，咱们用五日时间学习新算学，掌握后便能应对日常核算与工程计算，后续再加两日答疑，定能让大家熟练运用。”扶苏走上前，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轻轻写下，“今日第一课，咱们先讲‘数位’与十个数字符号。” 他俯身在黑板上画出四列格子，从右到左依次写下“个位、十位、百位、千位”：“一个数字的大小，不仅看它本身，更看它在哪个‘数位’上。比如‘1’，写在个位就是‘一’，写在十位就是‘一十’，写在百位就是‘一百’，这便是数位的作用。” 说着，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0、1、2、3、4、5、6、7、8、9”十个符号：“这是阿拉伯数字，‘0’最为特殊，它表示‘没有’，却是最重要的‘占位符’。我在个位写1，是‘1’；若在个位写0，十位写1，便是‘10’——正是‘0’占了个位，才把‘1’推到了十位，变成了十倍的大小。” “这‘0’竟有这般用处”冯劫忍不住上前，在黑板上写了个“1”，又在后面加了个“0”，盯着“10”喃喃道，“以前用算筹，‘一十’要摆一根竖筹在十位，‘一’要摆一根在个位，哪有这般清楚” 扶苏笑着让众人动手练习，李斯在白纸上反复写着“0”，眼神越来越亮；淳于越起初只是旁观，见冯去疾把“2034”写成“2 0 3 4”对应千位、百位、十位、个位，口中念着“两千零三十四”，也忍不住拿起铅笔，在纸上试着书写，虽笔画生硬，却格外认真。胡亥则在纸上画满了数字，一会儿写“100”，一会儿写“200”，兴奋地喊道：“兄长，这样写数字比画算筹快多了！” 第二日，课程进入核心——竖式笔算。扶苏在黑板上写下一道工业苑原料采购题：“铁矿砂320石，每石80钱；焦炭150石，每石50钱，共需多少钱” “用竖式加法与乘法，先算各自总价，再相加。”他提笔写下乘法竖式： 320 x 80 ------ 150 x 50 ------ 7500 再写加法竖式： + 7500 ------ “数位对齐，乘法从个位乘起，满十进一；加法同样对齐数位，逐位相加。”扶苏解释完，李斯立刻用算筹验证，折腾了半炷香时间，算出的结果与竖式分毫不差。“快！太快了！用算筹算这道题，至少要半个时辰，竖式一刻钟都用不了！”李斯激动地站起身，手中的算筹都掉在了地上。 叔孙通则试着用竖式算税收：“河东郡3200亩田，每亩税5钱，算下来是钱，比我用旧法快了三倍！”连淳于越也算了一道田亩面积题，用竖式加减，很快得出结果，他放下铅笔，轻声道：“此法确实简便，非‘奇技淫巧’，实乃实用之学。” 第三日的除法与小数点，成了最大的难点。扶苏从简单例子入手：“100石粮食分给20人，每人得多少”他写下除法竖式： 5 20)100 100 ------ 0 “从高位除起，20除100，商5，5乘20得100，相减得0，便是结果。”接着，他引入小数点：“若10石粮食分给3人，每人得3石还余1石，余下的1石可换算成10斗，10斗除以3，得3斗余1斗，再换算成10升……如此下去，便可用‘3.333……’表示，这‘.’便是小数点，后面的数字表示比1个单位小的部分。” 冯去疾皱着眉琢磨片刻，忽然道：“若是称量药材，常有‘半钱’‘三分’，用小数点表示‘0.5钱’‘0.3分’，岂不是比‘半’‘三分之一’更精准”扶苏点头称是，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拿起纸笔练习，连胡亥也在一旁算“5个苹果分给2人，每人2.5个”，越算越起劲。 第四日，课程完全围绕实际问题展开。算田亩时，扶苏将一块不规则田地分解为“矩形+梯形”，用“矩形面积=长x宽”“梯形面积=（上底+下底）x高÷2”，很快算出总面积。淳于越亲自丈量了殿外的一小块地，用新公式计算，结果与实际分毫不差，他终于彻底放下偏见，认真抄录公式。 算商业账目时，李斯用竖式算一批毛布的利润，收入、成本、净利润一目了然；算工程土方时，冯劫算挖掘水渠的土方量“长100步x宽5步x深2步=1000立方步”，比旧法快了数倍；算军事后勤时，恰好章邯前来汇报北地军情，旁听后试着算“5000人军队每日耗粮250石，从咸阳到北地需10日，共需2500石粮”，片刻便算完，他感慨道：“此法若在军中推广，粮草核算、行军计划都能事半功倍！” 第五日，扶苏传授几何与代数公式：周长公式（矩形=2x）、面积公式（圆形=πx半径x半径，他暂用“3”代替π）、体积公式（正方体=边长x边长x边长）、勾股定理（直角三角形两直角边平方和=斜边平方），还有比例公式、百分比公式。冯劫拿着勾股定理公式，兴奋地说：“建城墙时测直角，再也不用找绳子量了！”叔孙通则用百分比算税收完成率，精准又快捷。 后续两日的提问时间里，大臣们的问题层出不穷：淳于越问“小数点能否用于历法，算‘半月’为‘0.5月’”，扶苏点头解答；胡亥问“能不能用公式算画画的颜料配比”，扶苏笑着教他用比例公式；冯去疾问“工程中原料损耗按百分比算，如何预留余量”，扶苏也详细演示。 七日课程结束时，大臣们手中的白纸都写满了数字与公式，互相讨论着新算学的用处，连淳于越都主动向李斯请教除法竖式，殿内一片热闹。胡亥抱着自己的笔记，蹦蹦跳跳地说：“以后我算画纸用量，再也不用数算筹了！” 然而，这份热闹却刺痛了殿外的赵高。当晚，他趁着嬴政批阅奏章的间隙，凑上前低声道：“陛下，长公子近来变化太大了——又是造火药，又是传新算学，连方士都能为他所用，这些技艺从未见于大秦典籍，恐……恐是被鬼怪附体，才得此‘妖术’啊！” 嬴政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赵高一眼，语气平淡：“扶苏所做之事，皆是强国利民之举，火药助工程、算学便核算，何来‘妖术’你莫要胡乱揣测。” 恰在此时，章邯前来汇报北地军事，正好听到赵高的话，当即上前躬身道：“陛下，赵常侍此言实属无稽之谈！长公子在北地发明麻袋棱堡，解匈奴之患；在工业苑推广新技，提效率、增国力，每一件都经得起查验，何来‘鬼怪附体’不过是赵常侍见公子功绩卓着，心生嫉妒，才出此谗言！” 赵高脸色煞白，连忙跪地：“陛下，臣绝无此意！臣只是担心公子……” “够了。”嬴政打断他，“扶苏的能力，孤看在眼里，无需他人置喙。你退下吧，日后休要再提此类无稽之谈。” 赵高不敢再多言，狼狈地退了出去。章邯看着赵高的背影，心中冷笑，又对嬴政道：“陛下，长公子传的新算学，臣已在军中试行，核算粮草、规划行军皆大有益处，恳请陛下下令，在全军推广！” 嬴政点头应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扶苏能为大秦培养人才、推广实用之学，实乃大秦之幸。你且按他的法子推行，有任何问题，可直接与他商议。” 章邯躬身应下，退出书房时，恰好看到扶苏提着一盏煤油灯，正往书房走来——他是来送新整理好的《算学应用手册》。月光洒在扶苏身上，灯影摇曳，映出他沉稳的身影。章邯心中暗叹：有公子如此，大秦何愁不强赵高之流的谗言，终究难以撼动公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