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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望着殿内沉默的三人，继续说道：“放开商业并非放任自流，而是要‘有序’二字。儿臣打个比方，如今天下的财富就像一张一寸大的饼，我们几人争抢，即便有人独占，也不过一寸之利；但若是我们将这张饼做大到十寸，即便人人均分，所得也远超从前。儿臣的想法，便是要将这张‘饼’做大，同时划定分饼的规矩。” “饼”嬴政微微挑眉，他从未听过这样的比喻，觉得新奇又贴切。 扶苏点头笑道：“正是。儿臣的具体构想有五条，还请父王与二位丞相斟酌。” “其一，统一商税标准。所有经商之人，无论经营何种商品，皆需缴纳十税一的商税，明码标价，不得巧立名目，既保证国家财政收入，也让商人税负公平。” “其二，开放专营商品的特许经营权。以往盐、铁、糖皆为官营，如今可改为商人通过缴纳特许费的方式获得销售权。至于纸张，儿臣建议将其从官营名单中剔除，全面放开经营，以鼓励民间改良工艺、扩大生产——纸张乃教化之本，纸张普及，方能让百家学说广为传播，让更多百姓读书识字，于国于民皆有裨益。” “其三，划分销售范围。商人需根据经营规模，缴纳相应费用，获得特定区域的销售权。如此一来，既没有违背抑制商人的国策，又能让商人通过合法途径获得经营资格，无需再偷偷摸摸交易，官府也便于管理。” “其四，严格限制商人购地。正如儿臣之前所言，商人不得购置关中、巴蜀、中原等核心区域的土地，但若他们愿意将资本投入西南、东北、西域、百越等边疆地区，购置土地开垦、建设工坊，官府不仅允许，还可给予政策扶持，既能分流资本，又能促进边疆开发。” “其五，鼓励跨境贸易。不限制商人前往西域、百越、辽东，乃至更遥远的印度、波斯等地经商，跨境贸易只需缴纳十税一的商税，无需额外缴纳地域税与专营税，以此开拓海外市场，增加大秦的财富来源。” 李斯听完，沉吟道：“太子殿下此策，看似放开了商业限制，实则通过特许费、范围税等方式加以约束，确实没有违背重农抑商的国策。只是商人活动范围如此之广，尤其是跨境贸易，路途遥远，官府如何监督商税又该如何收缴，避免偷税漏税” “这正是儿臣要强调的‘资格’二字。”扶苏解释道，“无论是专营权还是销售范围，都需商人缴纳费用、登记备案，官府会发放专门的文书凭证。跨境商人需在沿途驿站、关隘进行登记，接受官吏查验，商税可在交易地或返程时缴纳，若有偷税漏税者，一经查实，没收全部财产，终身不得再经商。如此一来，主要受益的便是有资本、有实力的中大型商人，也便于官府集中监管。” 冯去疾问道：“那销售范围具体该如何划定总不能漫无边界，否则监管仍是难题。” “以郡为单位划分即可。”扶苏说道，“在一郡之内经营非专营商品的商人，只需缴纳十税一的商税，无需额外缴费；若要跨郡经营，则需缴纳范围税，范围越大，费用越高；跨境贸易则统一按商税标准征收，不再额外收取范围税。至于特许费与范围税的具体数额，还需二位丞相与户部官员详细核算，既要保证官府收入，又不能过重打压商人积极性。” 嬴政微微颔首，觉得此策思虑周全，既兼顾了国家利益，又为商业发展留足了空间。 扶苏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放开商业、鼓励跨境贸易，固然能增加财富，但也需防范风险。边疆地区势力复杂，若有商人与异族勾结，或利用资本在边疆做大，拥兵自重，便是心腹大患。因此，儿臣以为，必须建立一支精锐的职业军队，与普通征兵制的军队形成战力差距，即便日后有人作乱，也能迅速将其碾压，确保大秦疆域稳固。” “职业军队”李斯皱眉，“太子殿下是想效仿魏之武卒、齐之技击此类军队虽精锐，但耗费巨大，全面推广恐会加重国库负担。” “儿臣并非要全面推广，而是先扩大现有精锐部队的规模。”扶苏说道，“如今的止戈卫，皆是精选之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可先将其扩编至五千人，驻守咸阳周边，同时兼顾边疆屯田——让士兵在训练之余开垦荒地，既能自给自足，又能促进边疆开发，一举两得。待日后国库充盈，再逐步推广职业军队制度。” 嬴政思索片刻，点头道：“止戈卫确实精锐，扩编至五千人可行，但需严选兵源，加强训练，不可使其沦为特权部队。” “父王放心，儿臣定会亲自督办此事。”扶苏拱手道。 议事渐至尾声，扶苏想起一事，补充道：“父王，儿臣还有一事启奏。巴蜀的巴寡妇清，以开采丹砂致富，却主动将半数家产捐献朝廷，用于修建长城与边防；乌氏倮以畜牧起家，沟通西域与中原的贸易，为大秦引进了不少西域良马与作物。此二人皆是守法经商、有功于国的典范，儿臣以为，可对其加以表彰，将他们的商税降至二十税一，既彰显父王的恩宠，也能为天下商人树立榜样，引导他们合法经营、报效国家。” “善。”嬴政当即应允，“巴寡妇清与乌氏倮之事，朕亦有耳闻，二人富而不骄，心怀家国，确实值得嘉奖。二十税一的税率，便依你所奏。” 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皆无异议。冯去疾说道：“太子殿下的商税改革之策，既能充实国库，又能抑制土地兼并，于国有利；止戈卫扩编与奖惩商人之法，也思虑周全，臣以为可行。” 李斯也拱手道：“虽限制土地兼并的治本之策未能推行，但商税改革之策确实是权宜之计，且对大秦财政有益，臣愿意协助太子殿下制定具体细则，确保政策落地。只是还需多派官吏监督边境商人活动，严防偷税漏税与勾结异族之事。” 嬴政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人，语气沉稳：“既然三位都无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商税改革的具体细则，由李斯牵头，冯去疾协助，与户部、廷尉府共同商议制定，一月之内拿出方案；止戈卫扩编之事，由扶苏亲自负责，兵源选拔、训练、屯田等事宜，皆需尽快落实；巴寡妇清与乌氏倮的减税诏书，朕今日便命人拟定下发。” “臣等遵旨！”三人齐齐拱手领命。 殿外的秋风依旧吹拂着梧桐叶，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殿内，映照在四人的身影上。这场后殿议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争执，却敲定了关乎大秦经济格局、军事发展的重要决策。放开商业并非背离祖制，而是为了更好地稳固国本；限制兼并虽未彻底推行，却为大秦争取了缓冲的时间；扩编精锐、奖惩分明，更是为大秦的长治久安增添了保障。 扶苏走出后殿，望着咸阳宫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些政策的推行必然会遇到诸多阻力，但只要能为大秦的百姓谋福祉，为一统基业添砖瓦，再多的艰难险阻，他也会迎难而上。而大秦的盛世，也将在这一系列有序的变革中，缓缓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