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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枝头春意闹，最是一年好时节。 尹泰帝一纸诏书，着令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赴春日宴。 东宫内，尹昊清接到旨意，沉稳谢恩的背影下，一颗心早已雀跃如擂鼓。 他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见她了—— 在百官面前，在春光潋滟处。 纵然只能遥遥相望，也足以慰藉他蚀骨的相思。 一个隐秘而热烈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避开耳目，亲至私库，于万千锦缎中择定一匹绯色云锦。 那红，不似正宫那般威仪厚重，而是如同浸透了朝霞与海棠精髓，秾丽不失清艳，光华流转间，似有生命在呼吸。 他亲自提笔描绘，设计了一套衣裙。 他召来绝对忠心的尚宫，细细吩咐： 裁作广袖留仙裙，裙摆层叠如烟霞漫卷，腰封以暗金线绣缠枝莲纹，务必衬出她冰雪之姿，惊鸿之态。 “寻个稳妥法子，悄悄给小常子，只言是宫中惯例赏赐，勿露痕迹。” 他低声叮嘱，眼底闪烁着星辰般的期待。 是夜，月明星稀，正是“梁上君子”活动的好时机。 一道玄色身影熟练地翻上刘府高墙，动作却不如往日利落—— 只因他怀中小心翼翼护着一个硕大的锦盒。 正当他准备潇洒落地时，脚下竟踩到一块松动的瓦片，一个趔趄，“噗通”一声，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摔进了花丛里。 “唔......”他闷哼一声，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的泥土草屑，又紧张地检查怀中的锦盒是否完好。 窗内的刘宝儿早已听到动静，推开窗，看见的就是他顶着一片树叶、衣袍沾尘的滑稽模样。她忍俊不禁，压低声音：“你这是来做贼，还是来演滑稽戏的” 太子闻声抬头，见她笑靥如花，顿时忘了疼，也忘了窘迫，咧嘴傻笑起来。他三两下翻窗而入，献宝似的将锦盒捧到她面前：“宝儿，明日宫宴，换上它可好” 刘宝儿打开锦盒，那抹炽烈的红瞬间盈满眼眸。她指尖轻颤，抚过丝滑微凉的缎面，心中甜蜜，却故意蹙眉：“这般招摇的颜色……太过显眼了。” “有何不合”太子急切地握住她的手，眼神亮得惊人，“在我心中，唯此颜色方能配你。” 他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到梳妆台前，“等等，我还有准备！” 只见他从袖中又掏出一个小巧的妆匣，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套搭配好的红宝石耳坠和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显然是用心搭配好的。 他拿起梳子，跃跃欲试：“我练习了好久，让我替你梳个新髻可好” 刘宝儿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哭笑不得：“你梳头” 想起他平日里连自己的玉冠都时常戴歪，实在难以想象他能梳出什么发髻。 “相信我！”太子信誓旦旦，手上却笨拙得很。 他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然而那双执剑执笔的手，对付这三千青丝却显得格外不听使唤。 不是扯疼了她，就是梳得歪歪扭扭，几缕碎发不听话地翘起。 最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绾了个松松垮垮的髻，插上步摇时还差点戳到她的耳朵。 看着镜中那个略显凌乱、却别具一番生动风致的发髻，再看看身后一脸期待、仿佛等待夸奖的清俊男子，刘宝儿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如同春冰乍破，明媚不可方物。 太子看呆了，喃喃道：“还是散下来吧……这样更美。” 他轻轻抽掉簪子，如墨青丝瀑布般倾泻而下。 尹昊清扶着刘宝儿的肩膀，声音低沉而蛊惑，“宝儿，我想看看你穿上它的样子，只给我一人看，可好”他眼神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就当……圆我一个心愿。” 面对他这般软磨硬泡，刘宝儿终是心软。 她抱着衣裙转入屏风后，窸窸窣窣的换衣声牵动着太子的心弦。 待刘宝儿换好那身绯红衣裙从屏风后转出时，太子呼吸一滞，霎时间忘了言语。 烛光下，她乌发流泻，一身绯衣似火，衬得肌肤如玉，广袖轻扬间，暗金莲纹流转，步步生莲。 她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如……如何”她声如蚊蚋。 太子恍然回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他猛地起身，却不小心绊到自己的衣摆，一个踉跄扑到她面前，正好将她抱个满怀。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相视大笑起来。 “美……美得不可方物。”他埋首在她颈间，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我的宝儿，合该如此明艳耀眼。” 他拥着她，轻轻旋身。 裙摆如盛放的红色芙蕖，在烛光下荡开绚烂的涟漪。 窗外，恰有夜风拂过庭树，吹落一阵细碎的白色花瓣，透过窗棂，簌簌落入室内，宛若一场突如其来的春日夜雨。 花雨之下，他紧紧拥着怀中的心上人，绯衣墨发，玉貌朱颜，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他只愿时光就此停驻。 “宝儿，”他兴致勃勃，“为我跳支舞可好” 刘宝儿被他逗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轻轻挣开，走到院中，亲自将廊下、石阶旁摆上数十盏精致的风灯与蜡烛。 烛火次第亮起，将小小庭院映照得如梦似幻。 她取来长剑，立于庭院中央，对太子嫣然一笑：“殿下厚赠，无以为报，愿舞剑一曲，以搏君欢。” 说罢，她屏息凝神。剑起，身影动。 绯红的身影在烛火环绕中翩若惊鸿。 她的剑舞刚柔并济，时而如弱柳扶风，广袖轻舒；时而如金戈铁马，剑鸣清越。 烛光映照着她专注的眉眼，剑锋划破夜色，带动气流，扰得四周烛火明灭摇曳，仿佛星辰为她伴舞。 尹昊清倚门而望，再次看得痴了。 眼前的她，灵动如仙，飒爽如侠，每一种风貌都让他心折。他心中的爱意，如同这满院烛火，炽热而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多希望，此刻便能向全天下宣告，这个美好得不可思议的女子，是他尹昊清倾心所爱，是他未来的妻。 一曲终了，收剑而立。 她微微喘息，额角沁出细汗，脸颊绯红，在烛火与红衣的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 太子再也按捺不住，疾步上前，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宝儿……”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深情的叹息，和落在她发间珍重无比的吻。 他多希望，光明正大牵起她的手，漫步于阳光之下，而非只能在这隐秘的夜色中，偷取片刻温存。 夜色温柔，烛光缱绻，映照着相拥的两人，也见证着太子心中那愈发清晰、势不可挡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