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疑云重重与试探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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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在“漫语”咖啡馆突如其来的“偶遇”和陆景深那石破天惊、精准无比的“顺口一提”，像一根被骤然点燃的导火索，嘶嘶作响着，瞬间引燃了林夕心中那座早已堆积如山的怀疑炸药桶。 轰隆一声，在她脑海里炸开，震得她耳膜嗡鸣，心神剧颤。 太像了！那种说话时独有的、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语调，那种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核心的切入角度，那种对细节严苛到令人发指、不容一丝谬误的执着要求……这一切的一切，和她与网络上的【graymatter】在私信交流中感受到的，那种独特的、冰冷的、却又无比靠谱的“杠精”风格，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是同一种思维模式在不同场合下的投射！ 这个认知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理智又在拼命地拉扯着她，试图将她从这荒谬的猜想中拽回现实。他是陆景深啊！那个在市中心医院心外科声名赫赫、年纪轻轻就已崭露头角、被誉为“手术台上定海神针”的陆景深医生！他每天的生活应该被无休无止的手术、查房、学术研究、论文、以及各种疑难病例讨论会填满，时间精确到以秒计算。他应该是站在医学殿堂高处、俯瞰众生的那种人，冷静、自持、权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然气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潜伏在“漫宇宙”app里，孜孜不倦地追更她这部算不上顶流的热血少年漫、还会因为她画错一根肌肉纤维或者搞混了药物副作用而写下长篇大论、堪比学术论文的挑剔评论的【graymatter】这二者之间的反差，大到近乎撕裂，完全超出了常理能够解释的范畴！ 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男神，和一个隐藏在网络背后、对二次元漫画细节斤斤计较的毒舌杠精……这两种截然不同、南辕北辙的形象，在林夕的脑海里疯狂地打架、碰撞、互相撕扯，让她坐立难安，心思烦乱，连带着画稿时都频频出错，心神根本无法集中。 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又令人不安的谜团之中，而唯一的知情人兼嫌疑人，却用一副冰冷完美的面具，将她牢牢隔绝在外。 这种抓心挠肝的好奇心和强烈的揭秘欲望，最终战胜了犹豫和忐忑。她决定主动出击，开始更加细致、更加刻意地留意陆景深的一举一动。每一次因为公益项目需要前往医院，或者在任何可能偶然遇到他的场合（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计算他可能出现在食堂、咖啡角或者图书馆的时间），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像一只高度警觉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机会，试图将那层坚固的冰山外壳撬开一丝缝隙。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将各种话题生硬地、或者看似自然地，引向那个危险的雷区——漫画。 有一次，在项目组的进度讨论会后，大家闲聊等待电梯，林夕状似随意地挨近正在看手机邮件（或许只是假装在看）的陆景深，用一种带着点抱怨和分享八卦的语气开口： “陆医生，您说现在那些医疗职业剧拍的到底靠不靠谱啊我最近陪我妈看了一部，感觉好多地方为了戏剧效果夸张得不行，什么主治医生天天谈恋爱、做手术像打架一样，简直没法看。您们专业人士看了会不会特别出戏啊”她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侧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肌肉的细微抽动。 陆景深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语气淡得像白开水：“很少看电视剧。临床工作很忙，没时间关注这些艺术加工。”回答得滴水不漏，完美避开所有陷阱。 又一次，在医院图书馆的阅览区，林夕“恰好”遇到正在查阅最新外文期刊的他。她抱着一本厚厚的医学图谱（假装很吃力地理解），凑过去请教一个简单的解剖学问题（其实她早就从【graymatter】那里搞懂了）。问题解答完毕后，她趁机感叹： “唉，您们医生的工作压力真是太大了，精神总是这么紧绷。平时会不会也需要看一些特别轻松、完全不用动脑的东西来解压啊比如……呃，一些动画片什么的”她努力让语气显得天真又好奇，心脏却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陆景深合上手中的期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休息时间很有限。偶尔有，也更倾向于闭目养神。”再次将她的试探轻飘飘地挡了回去，理由充分且无法反驳。 甚至有一次，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在只有他们两人在等电梯的短暂间隙里，林夕几乎要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好奇心，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地，几乎将那个名字问出了口： “陆医生，您平时……呃，上网除了看医学论坛和研究文献，会不会也逛逛别的地方比如……知不知道现在有个挺火的漫画app，叫‘漫宇宙’的好像年轻人都在用。”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她的脸颊微微发热，手指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这一次，陆景深的反应有了些许不同。他抬眼看她，目光冷静而锐利，像手术刀一样似乎能剖开她所有小心思。他沉默了两秒钟，那短暂的寂静几乎让林夕窒息。然后，他才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告诫的意味：“林小姐是对我们目前的医疗科普项目，还有什么其他更具体的建议或者方向上的疑问吗如果只是闲聊，我的时间可能比较紧。” 一句话，礼貌而疏离，却像一堵冰冷的、突然落下的铁门，毫不留情地将她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鼓起的勇气，都彻底地堵了回去。甚至还隐隐暗示她不够专业、不够专注，在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林夕顿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想当场跺脚。脸颊烧得通红，一半是尴尬，一半是气恼。 这个男人！简直就像一座守卫极其森严、配备了最先进反导系统的堡垒！密不透风，固若金汤，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她所有自以为迂回巧妙的试探，在他面前都像是小孩子幼稚的把戏，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化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几次三番下来，林夕几乎要开始怀疑人生，甚至开始动摇：难道咖啡馆那次真的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产生的幻觉难道一切真的都只是惊人的巧合难道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杠的【graymatter】，真的只是某个匿名的医学怪才，而和眼前这位冷峻严肃的陆景深医生毫无关系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心底另一个更响亮、更固执的声音狠狠地压了下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么巧！那种独特的语感，那种对专业细节偏执到极致的关注，那种隐藏在冰冷文字下的、近乎相同的思维模式……世界上绝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一定是他！ 这个认知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越是受挫，就越是顽强。她知道，这场无声的试探与反试探的较量，还远未结束。她需要更多的耐心，更多的观察，以及……或许，一个更好的时机。